众人不知万宁侯是心大,还是破罐子破摔。
磨蹭了好久,才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殿中央。
皇帝见他两手空空,不像是献礼的样子,便主动询问:“万宁侯,最近家里可一切安好?”
“有皇上惦记,家中一切都好。”
陆上祖上都是开国功臣,万宁侯年轻之时也带兵打过仗,所以他的爆脾气,满朝文武都知道,而且他年轻之时,至少跟在座一半官员都干过架。
先帝在世时可头疼了,可万宁侯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前脚被罚,后脚就有一事必须他来出面才能解决,直到他的儿子陆绥渐渐长大,他才退居幕后。
以大家对他的了解,这次陆绥受伤,他肯定要在皇上面前闹一出。
可都快过去大半年了,万宁侯一直很安静,安静地大家都觉得他被夺舍了。
如今听到他淡淡地回答皇上的话,群官们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万宁侯,朕知道你心里有气,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朕也……”
“皇上,微臣心里没有气。”万宁侯抬头打断皇帝话,“微臣感激您都来不及呢。”
他说的是真话。
而心虚的皇上,却觉得万宁侯是在内涵自己,一张脸立马板了起来:“万宁侯,你有话可以直说。”
“皇上,微臣就是在说实话啊。”万宁侯拱手,“微臣感激您,给微臣送来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不然陆绥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您是不知道,要不是步薇全心全意地照顾陆绥,陆绥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他说完之时,还转身看向元步薇的双亲,当着众人的面,给两人作揖:“元大人,元夫人,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我感谢你们。”
明明是感谢,但大家都觉得,万宁侯在咬牙切齿。
而且有些熟知元家的人,是知道元步薇一出生就被送去药王谷了,说她跟父母感情深厚,还真不信。
“万宁侯,您客气了,步薇嫁进万宁侯府,那就是万宁侯府的人,她照顾小侯爷是分内之事。”
“是啊,是啊,万宁侯您太客气了。”元夫人立马附和着丈夫的话。
“是啊,步薇是尽了分内之事,可两位在绥儿养伤期间,就来过一次,还把步薇给骂了一顿。”万宁侯哼笑一声,看向僵住的两人,“你们自己说的,步薇嫁到万宁侯府,就是万宁侯府的人,那你们骂她,是不是对我这个万宁侯有什么不满?今天这么好的场合,咱们两家人都把话说开,免得心里有疙瘩,将来影响步薇跟绥儿的感情。”
“万宁侯……我哪里敢对您有什么不满啊?”汗流浃背的元瀚书笑的很是尴尬,“若是步薇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就好好教训她。”
“步薇就是太懂事了,才被你们欺负。”万宁侯冷笑一声,冲皇上抱拳,“皇上,当初要不是步薇跟药王谷谷主跟一群弟子们,绥儿可真就没了,这大半年来,元大人跟元夫人只来探望一次不说,还觉得绥儿好了,也是个残废,微臣心里不明白,想请皇上给微臣解惑,元大人与元夫人的用意。”
“万宁侯,冤枉啊,我从未说过这些话。”元瀚书立马急眼了,“是不是元步薇在您面前……”
“元大人,步薇是你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怎么不质疑我,反而觉得是她在我面前说了你们什么?”万宁侯冷眼看向元夫人,“元夫人,那天你还问步薇,说外面都在谣传,绥儿是因为决策失误才会中了敌军的埋伏,不光自己深受重伤,还搭进去几万将士的性命,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我……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元夫人一口否认,转身面向皇上之时,立马跪下,“皇上,小侯爷是臣妇的女婿,就算臣妇再糊涂,也不敢说这些的话啊。”
“那在坐的各位呢?在绥儿刚受伤之时,可有听到过这样的谣言?”万宁侯这一句,把原本是看客的众人全都拉下水了。
万宁侯扫视大家的时候,大家都纷纷低头,不敢跟他对视。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那这么说……”万宁侯的目光重新落到元夫人身上,“是元夫人自己胡编乱造的?”
“我、我没有。”元夫人急眼了,扫视人群中,最后锁定一个妇人,“章夫人,你说句话呀,当初我上你家做客,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被点名的章夫人,如同被针扎一般,一下子跳起来:“元夫人,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万宁侯,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跟小侯爷无冤无仇,我没必要编造这样的流言蜚语。”章夫人立马向万宁侯解释,“都是元夫人故意诬陷我的。”
“哦,那就奇怪了,元夫人是说你告诉她的,你又说你跟绥儿无冤无仇,那这个谣言是从哪里来的?”万宁侯再次看向皇上,不顾他已经沉下来的面色,抱拳道,“皇上,绥儿养伤的半年来,微臣心里一直憋得慌,陆家祖上到微臣这代,对您,对皇室一直是忠心耿耿,微臣不知道是哪个红眼病要编造这番言论,还请皇上明察,还绥儿一个公道。”
若万宁侯上来就给儿子讨要说法,皇上一定会说万宁侯肯定听错了。
但现在这话,是先从元夫人口中传出来的,元夫人又说是章夫人告诉她的。
那就证实,在场至少有大部分的人,都听过这样的言论。
皇上想息事宁人,都不行。
“万宁侯啊,陆绥受伤是意外,朕绝对不允许这样的谣言,伤了他的心。”
“所以,皇上您是认可绥儿对大昭的付出与贡献?”
皇帝愣了一下后,才点头:“是的,朕认可他,朕从未见过像他这么为国为民之人。”
“那恳请皇上下旨,收回绥儿疾风营的统领之位。”
万宁侯突然下跪磕头:“这次绥儿受伤,让微臣意识到,微臣可以失去一切,但绝对不能失去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