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眼底露出一丝惊愕,“你们借了他的私钱?”
徐穗低头哽咽了几声,这才缓缓点了头。
“我爹交粮不够.....只能把我们家里最后那点余粮也补上了.......程老爷见我们实在可怜.....就游说我爹借了他一点银子......谁知那钱不过半年的功夫......越滚越多......我们家实在还不起.....就把我抵给了程家。”
她越说越委屈,颤颤巍巍地撩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骇人的旧伤。
“程三性子阴晴不定,平日里欺男霸女,最爱喜欢逛花楼,他爹把我嫁给他,原本是想让他收收性子,谁知自我嫁去了程家,他更加变本加厉,把我身边的丫鬟全部欺辱了个遍不说,每日对我不是打就是骂......”
“天哪.....这个畜生.....”
玉儿和琥珀在旁边听她哭诉着,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纷纷露出气愤神色。
胡嬷嬷闻言顿时沉了神色,对柳絮道:“姨娘,他们背着国公府偷放印子钱,说不准这放印子钱根本就是范氏授意的......”
听她提起范氏,柳絮攥紧了手里的杯盏,随即又徐穗道,“那你可知除了你们一家之外,庄子上还有别的庄户也借了程管事的钱么?”
“借了.......他们也都借了......只是他们不敢说.....”
徐穗咬了咬唇,嚅嗫道,“因为有监工瞧着的,那些监工说是监工,其实都是程三他们从家里的亲戚还有族亲,手段残忍,只要有人敢赖账或是逃出庄子,都会被他们抓回来折磨死.......”
柳絮面色一怔,登时想起了写在纸上的那一长串名字,忙急声问道:“所以他们在名册上去掉的那些人名都是因为借了他们印子钱还不上的庄户?!”
徐穗红着眼忙点了点头,“那些被他们折磨死的人都被他们埋进了一处空地里,就在茅房后边......”
柳絮听闻此言,下意识与胡嬷嬷震惊地对视了一眼,“他好大的胆子.....一个庄头竟然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这地方的衙门都不管的吗?!”
“姨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地方虽然小,可是也算是山高皇帝远,这里的县令早就和他们几个庄头勾搭绞在了一起了,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死活......”
徐穗说着颤抖起了身,作势就要给柳絮跪下,眼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求姨娘.....救救我们吧......我今日来找你......恐怕我爹娘已经被程三的人给捉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柳絮晃了晃神,似乎眼前的徐穗和枫叶有些重了影.......心登时止不住地抽痛着......
她回过神忙起身将她从地上搀起来,语气坚定道:“徐穗,你放心,我定会将你们救出去!”
等他们安抚好了徐穗后,胡嬷嬷忧虑道:“现下徐姑娘在咱们这,恐怕程三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柳絮神色虽也有些紧张,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嬷嬷说的不错,那厮这么久都没动静,多半是顾及着我们院中有蒋浪他们,所以不敢带人贸然闯入,不过咱们也拖不了太久,徐穗说他们已经与衙门有了勾结,多半会借用官兵强闯。”
玉儿急了神,“难不成咱们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这时,屋外传来响动,胡嬷嬷忙示意他们噤声,而后才将门打开,是蒋浪他们。
蒋浪顾不得屋内有其他女眷在,疾步上前对柳絮道:“姨娘,不好了,安福他们说瞧见有一大帮人举着火往咱们这边来了,瞧着像是程管事他们!”
此言一出,屋内人纷纷慌了神色,徐穗更是吓的唇色青白,瘫软在椅中。
柳絮定了定,犹疑了一会,这才转脸对蒋浪道:“蒋大人,程管事他们私放印子钱,残害庄户,还私下与官府勾结,你赶紧拿了小公爷的腰牌去一趟禾北大营,让小公爷再派一些人手过来协助我们!”
汪空皱了眉,不耐道:“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们带着那么多人过来,想必已经把丹庄给围了,我们如何出的去?!”
“谁说全被围了?”
他闻言微微一愣,只见柳絮立刻起了身,带着他们进了内屋,走到了屏风后边,转开了花瓶,那条隐藏在地下的暗道登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众人纷纷傻了眼,原本从小在这庄子上长大的徐穗更是露出了惊愕神色,“这.....这屋子里竟然还藏着一条暗道.....?!”
柳絮忙看向同样处在震惊中的蒋浪,“蒋大人,还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蒋浪思索再三,将云淮川给他的腰牌交给了季远山,“我还是留下来保护姨娘你们吧,这事可以让远山去,他轻功比我好,脚程也快!”
让季远山去,柳絮也没有异议,等他下了密道后,她又将徐穗拉住,“徐穗,你也藏进去。”
徐穗知晓她怕程三找着她,连忙点了点头,提了裙子也跟着进了密道,柳絮怕她一个人在密道里害怕,又让琥珀下去陪她。
这会屋外传来阵阵声响,墙外隐隐能看见冲天的火光。
蒋浪抽出了剑,见柳絮也要跟着他们出屋,忙横了剑柄道:“姨娘,你们三人还是在屋内吧,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
若是柳絮出了什么好歹,他们也不好跟云淮川交代。
“蒋大人,躲在屋内反而倒显得我们心虚了,索性都出去看看。”
她并不打算躲在屋内,玉儿和胡嬷嬷见她出了屋子,也紧跟着她的脚步出了屋子。
屋外,安福他们也都佩上了刀死死堵在院门前。
“姨娘,我们有要事找你,还望你将门打开。”
此时,程管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气中多了几分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