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气氛凝重
何心隐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额头微汗,目光中既有决绝也有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抬头,目光坚定地对上朱翊钧那双深邃的龙目。
何心隐咬牙:“皇上英明,臣的确存了私心,欲借皇上之手除张江陵。但臣所图,不过是为道学一线生机。”
朱翊钧冷笑:“一线生机?你可知,你这一念之差,险些让天下大乱?”
他缓步走下龙阶,每一步都似重锤落在何心隐心上。朱翊钧的眼神里既有威严也有失望,仿佛能洞穿人心。
何心隐匍匐:“臣知错,臣之道学确有偏颇,未能体察天下大义。皇上所言,方为真道学。”
朱翊钧停下脚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你要明白,真正的道学,非闭门造车,而是经世致用,惠及苍生。”
张居正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张居正怒不可遏:“陛下,此等狂徒,若不严惩,何以正视听?”
朱翊钧转头,目光如炬:“先生勿急,朕自有计较。”
他再次看向何心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容:“何心隐,你既有悔意,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朕给你的,你的道学,也需为朕所用。”
何心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臣愿以余生,修正道学,为皇上分忧。”
殿内气氛稍有缓和,但暗流涌动
朱翊钧走回龙椅,坐下,目光扫过众人:“何心隐,你既知错,便需用实际行动证明。朕命你供出同党,亲自纠正其邪说,并写下悔过书,昭告天下。”
何心隐叩首:“臣遵旨,定不负皇上厚望。”
朱翊钧威严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如炬,直视着跪于阶下的何心隐。“何卿,朕知你学识渊博,今日便赐你一项特别的任务。”
何心隐心中一凛,却也不失风度地拱手道:“臣洗耳恭听,愿为皇上分忧。”
“好!”朱翊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要你深思一题:世人皆慕权贵,此心本无可厚非,但试问,胡夷之族,是否便能凌驾于我汉人之上?反之,我汉人又是否天生高贵于胡人?”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紧,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何心隐闻言,瞳孔微缩,随即迅速恢复镇定,领旨谢恩,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一旁的起居注官沈鲤,低声重复着那道题目,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索其背后的深意。
而张居正,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待众人散去,沈鲤忍不住向张居正问道:“师相,陛下此问,是否预示着未来将有重大变革,意在强化华夷之辨?”
张居正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对皇权的敬畏,也有对时局的洞察。
“惠民之策,自当广施天下,不论胡汉。但人心之向背,却需以礼义为基。知我中华之礼,崇我中华之道,方显尊贵,方得朝廷之惠。”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陛下此举,实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倭之战,铺垫人心之战。方逢时在军事上筹谋,陛下则在文化、在人心上布局,此乃真正的帝王之术,为政之大道啊!”
言罢,张居正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疲惫与释然。“吾辈老矣,是时候让后来者接过这重担了。”
何心隐被沉重的枷锁拖拽着,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之上,踏入了那传说中阴森可怖的诏狱。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四周斑驳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霉湿与绝望的气息。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这哪是治学之所,简直是人间炼狱!”何心隐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几分颤抖与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嚎从某个角落传来,如同寒风中的孤狼,撕扯着人心。锦衣卫押送的步伐未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这里是让贪官污吏们悔不当初的地方。”
“原太常少卿,徐阶大人的长子徐璠,便是前车之鉴。”王敬的声音适时响起,低沉而有力,他站在何心隐身后,目光如炬,“他自恃才高,却忘了为官之本,如今落得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何心隐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望向那处哀嚎的源头,只见徐璠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却依旧在哭诉着自己的罪行,字字泣血:“我……我愧对家父,更愧对天下苍生!若能重来,我定当严于律己,清廉为官!”
“王学中人,亦难逃私欲之困。”何心隐轻声叹息,眼神中既有同情也有警醒,“你我皆需铭记,寡欲方能立身,节欲方能致远。”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又是一阵骚动传来,只见一名官员被五花大绑,踉跄着被带入另一间牢房。此人正是原浙江巡按御苏玉,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还未及受刑,已是泪流满面。
“他?又是因为何事?”何心隐忍不住问道,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好奇与同情。
“贪赃枉法,与民争利,最终自食恶果。”王敬简短回答,语气中满是讽刺,“他以为能颠倒黑白,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何心隐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环顾四周,这些曾经的官员,或位高权重,或才华横溢,如今却都沦为阶下囚,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皇上圣明,此地确为治学之地,非但治人之学问,更治心之贪欲。”何心隐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愿我等能以此为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