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胡文王意等人昔日那般,被锦衣卫的铁蹄无情地踏碎生活的宁静,万历四年的秋天,大明的天空似乎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缇骑四出,如同幽冥中的使者,穿梭在大街小巷,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些以笔为剑、以学为盾的大儒们。
而在这华亭的徐家别苑内,一场关于道与权的较量,正悄然上演,比秋日的寒风更加刺骨,也更加热血沸腾。
“围起来!谁敢阻挠,同罪论处!”锦衣卫百户王莫的声音冷冽如刀,划破了原本宁静的讲学氛围。他手中的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仿佛宣告着皇权的不可侵犯。
“荒唐!道学乃国家之根本,岂容尔等宵小玷污!”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生挺身而出,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身旁,是一群同样激愤的士子,有的紧握文士剑,有的手持扁担哨棒,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为守护道学的勇士。
“徐二公子,近溪先生,我等虽非武林中人,却也知忠义二字重于泰山。
今日,便是以笔为剑,以理服人,也要护二位周全!”一位年轻士子慷慨陈词,声音响彻云霄,引得周围人纷纷附和。
“卫我道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
徐琨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深知自己与罗汝芳的处境凶险,却也难掩心中的愤慨与无奈。“王大人,我等虽为布衣,却也知法度二字。若真有罪状,还请明示,否则,这朗朗乾坤之下,岂能任由人含冤受屈?”
王莫冷笑,从怀中掏出一份供状,高高举起,仿佛那是决定命运的判决书。“何心隐亲笔,铁证如山!二位若真问心无愧,何不随我等回京,面见圣上,以证清白?”
“什么?!夫山先生……”罗汝芳闻言,脸色骤变,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挚友竟会在此刻背叛。
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士子们面面相觑,心中的崇敬与愤怒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王莫的声音如同利剑,穿透人群的喧嚣,直指核心:“徐公子,答案呢?是否还要坚持那无谓的忠诚,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无法更改的天命?”
徐琨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与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心底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好!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走向王莫,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屈的意味。
罗汝芳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二公子,无需冲动。这世间,有时候,妥协并非软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坚持。待到真相大白之日,自然能还我等清白。”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同一股暖流,抚慰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徐琨闻言,脚步一顿,转头望向罗汝芳,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与感激。随后,他转过身,对王莫冷冷说道:“带路吧,我倒要亲眼看看,那位昔日的挚友,是如何在权与利面前迷失了本心。”
随着罗汝芳与徐琨被锦衣卫押解离去,现场的士子们议论纷纷,有的痛斥何心隐的背叛,有的则担忧起自己的安危。
一位年轻士子自嘲道:“看来,我们这些书生,除了会耍嘴皮子,还真得学学怎么在这乱世中保身立命啊。”这番自嘲,既是对现状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期许,引发了周围人的共鸣。
松江府 徐府内院,
阳光斑驳,
映照着徐阶略显佝偻却依旧威严的身影
“你说什么?!你兄长与罗汝芳被锦衣卫带走?何时之事?”徐阶的拐杖猛地一顿,仿佛连地面都为之震颤,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直视着徐瑛,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愤怒。
徐瑛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就是昨日傍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天色已晚,我怕惊扰了您老人家休息,才拖到今日禀报。”
“不必多言,搬张椅子来。”徐阶沉声吩咐,手中的拐杖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椅子刚放稳,徐阶便重重坐下,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与不安都压入椅中。“详细说来,究竟是何心隐那厮如何闯的祸?”
徐瑛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这一切,都源自何心隐的不慎言行,他……”随着叙述的深入,
徐阶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锁成川字,嘴角紧抿,透露出对事态发展的极度不满与忧虑。
“字乾那边可有消息?”徐阶突然打断,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徐瑛。
“回父亲,至今未有。”徐瑛低声回答,心中同样忐忑不安。
“哼,次辅也不知情,这背后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徐阶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身处朝堂,便是如此,一步错,步步错。不在那最高位,便如盲人摸象,难以窥其全貌。”
“父亲所言极是,如今天子心思难测,内廷严密,我们更是如履薄冰。”徐瑛补充道,言语间透露出对时局的无奈与忧虑。
“天子性情,确难捉摸。马自强信中所述,其似怯懦又狡黠,恐非池中之物。
张江陵这般教唆,若真让天子效仿武宗,乃至宪宗,我大明江山,堪忧啊!”徐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徐瑛的心头。
“父亲,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徐瑛焦急万分,双手紧握成拳。
徐阶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不能直接硬碰硬,但需暗中布局,探清天子与张江陵的真实意图。同时,加强与朝中忠良之士的联系。”
“是,孩儿明白了。”徐瑛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