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楼内,灯火阑珊,雅间中,邵先生与田盛对坐,桌上佳肴未动,唯酒香四溢,气氛却异常凝重。
窗外夜色如墨,似乎连风都屏息以待,静候着这场权谋交锋的下一步。
“吴中行、赵用贤之事,如巨石投湖,波澜四起。”田盛压低声音,眼神闪烁,显然心中波澜难平,“咱们,是否该趁势而动?”
邵先生轻抿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深邃如潭:“动?动则乱,乱则亡。你我此行,目标直指张居正,旁枝末节,不足挂齿。若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田盛闻言,眉头微皱,旋即释然,点头笑道:“邵兄言之有理,是我鲁莽了。那接下来,咱们的棋,该如何落子?”
邵先生放下酒杯,目光如炬,仿佛已洞悉全局:“双管齐下,第二步与第三步并行不悖。
京城这边,我自会布局,而你,则需紧盯沈懋学。此人,乃关键中的关键。”
“沈懋学?”田盛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位状元郎的卷入感到意外。
“哼,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胆小如鼠。张居正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只是不敢言罢了。”
邵先生冷笑,语气中满是不屑,“我让他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封书信,足以让他成为我们的棋子。”
田盛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从怀中掏出一纸,递与邵先生:“此乃我精心准备之诗词,明日便散布出去,定能让张居正颜面扫地。”
邵先生接过,轻声诵读:“‘老牛舐犊,爱子谁无?野鸟为鸾,欺君特甚!’妙哉,妙哉!此诗一出,必成京城热议,张居正再难自圆其说。”
“哈哈,邵兄高见。只是,沈懋学那边……”田盛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凑近邵先生耳边问道:“沈懋学?此人可靠吗?毕竟,他可是张居正手底下的红人。”
邵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他轻轻摆了摆手,仿佛是在驱散田盛心中的顾虑:“哼,田兄多虑了。沈懋学?不过是个被张居正精心雕琢的棋子罢了。
他敢有半点不从,便是自毁前程。我这要求,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哦?”田盛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身体前倾,显然对这段往事颇感兴趣,“说来听听,这沈懋学究竟是如何攀上张居正这棵大树的?”
邵先生嘴角上扬,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轻抿一口茶,缓缓道来:
“当年科举,张居正为保其子顺利入仕,不惜设下‘陪考’之计。沈懋学与汤显祖,皆是当时才名远播的青年才俊。结果呢?
沈懋学一举夺魁,状元及第;而汤显祖,却遗憾落榜。这背后的故事,还用我多说吗?”
说到这里,邵先生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对沈懋学的不屑与嘲讽:
“沈懋学此人,虽有才学,但无风骨。如今在翰林院,也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
他?敢去内阁挑战张居正的权威?怕是连给吕调阳道贺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上什么奏折了。”
田盛闻言,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看来咱们是找对人了。这沈懋学,正好可以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期待。
次日清晨,京城仿佛被一股暗流悄然唤醒,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无不议论着那副突如其来的对联。这幅对联,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紫禁城中,朱翊钧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奏折,忽闻郑阳匆匆步入,面色凝重。“皇爷,京城出事了。”郑阳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朱翊钧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何事惊慌?”
“张居正府上挂起了一副对联,上联‘日月并明,万国仰大明天子’,下联‘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这……”郑阳欲言又止,生怕触怒了龙颜。
原来万历五年的科举,张居正的三儿子张懋修也参加了,而且高中榜眼。 在庆祝的宴会上,有人给张居正送了这一副对联。
朱翊钧闻言,眉头紧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这对联倒是别致,可有何不妥?”
“皇爷,对联本是雅事,但此联将皇上置于上联,张居正却居下,加之近来朝中多有不和之声,恐有挑拨君臣之嫌。”郑阳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继续道:“皇爷,这副对联之事,已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纷纷上疏,指责张阁老有欺君罔上之嫌。”
朱翊钧闻言:“哼,又是一场好戏。”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郑阳,你且说说,这背后可有蛛丝马迹?”
郑阳躬身答道:
“回皇爷,东厂已着手调查,但尚未有确凿证据指向何人。不过,此事定非空穴来风,臣以为,需加紧防范,以免事态扩大。”
正当殿内气氛凝重之时,门外传来通报声:“皇爷,内厂提督徐德求见。”
“让他进来。”朱翊钧眼神一凛,心中暗自思量,这徐德来得正是时候。
徐德步入大殿,行过礼后,直接切入正题:“皇爷,奴婢近日发现京城有不明势力暗中活动,经内厂查探,他们与那副对联的散布及一系列针对张阁老的谣言有关。”
“哦?”朱翊钧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说来听听。”
徐德详细汇报了内厂的调查结果,从江南的线索到京城的布局,一一道来,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朱翊钧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心中对徐德的能力暗暗赞许。
“皇爷,奴婢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将这些宵小一网打尽。”徐德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芒。
朱翊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很好,徐德,你做得很好。此事若成,朕定有重赏。”
一旁的郑阳,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五味杂陈。
他暗自咬牙,决心要在这场较量中扳回一城,不让东厂的名声受损。
“皇爷,东厂亦在全力追查此事,定不会让这些奸佞之徒逍遥法外。”郑阳不甘示弱,表态坚决。
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各方势力的制衡与竞争,才能确保皇权的稳固。
“很好,你们都要给朕瞪大眼睛,盯紧了。朕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