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也是月心敲窗户叫醒的两人。
叶昭瑜睡眼惺忪地用完早膳,就和齐霜向朝晖堂奔去。
今天站在朝晖堂门口的不是昨日的书规书则,而是披着两个青袍的中年儒者。
叶昭瑜二人走至他们身旁时,顿了顿,向他们行了礼:“师兄。”
根据昨日黄符师所讲,在书院中,做这种打扮的,都是师长们的内室弟子。
两个儒者师兄并没有昨日书规书则的冷漠,皆是微微点头一笑,一种如面春风的亲和感。
叶昭瑜二人没有多加耽搁,匆匆进了门。
远处晨钟响起时,朝晖堂进来了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一股飘飘似仙的气质,直让内堂中一群均龄不过10岁的小孩瞪大了眼。
只可惜仙人气质卓绝,却并没有话本里神仙的大度能容。
一群迟到的小孩被毫不留情地扣了晚膳。
里面大概有几个已经尝过了晚膳被扣的滋味,委屈辩解道:“今天侍仆没有提醒。”
叶昭瑜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今天迟到十几个的原因。
看来月心对她们两人真的是很照顾。
仙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面无表情道:“顶撞师长,受戒堂关押一夜。”
说话的小孩面色一白,嘴巴蠕动几下,却再不敢出声。
仙人又看向底下的一片小弟子:“我叫顾原,传授你们剑道。现在开始练习打坐。”
说完,便席地盘坐,闭眼道:
“打坐的要点是端身正坐,松肩沉肘,含胸拔背,松静自然,虚领顶劲,双目微闭,舌顶上腭,微微提肛收腹,呼吸自然。此外,你们还需口中有所念。”
话毕,便不再出声。
底下的弟子们先是有些混乱,稍后便学着顾原的坐法,有模有样照葫芦画瓢,室内很快安静下来,空气中只闻松绵的呼吸。
一刻后,顾原睁开眼睛,看着一室盘腿而坐的弟子,眉头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为何不背口诀?”
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内堂中犹如震鸣,弟子们个个慌张地睁开眼。
叶昭瑜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有些懵地看着顾原。
顾原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迷茫或失措的稚嫩脸庞,冷漠问道:
“有人能背出来吗?”
室内一片静默,片刻,终于有人开口:“禀告师长,弟子可背。”
众人都向他望去,原来是昨天的那个俊秀少年。
少年先是微微垂下头,紧接着又昂首,缓缓道:“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
叶昭瑜拿出口诀,细细对照着,不多不少。
顾原点点头:“你叫什么?”
“禀师长,弟子顾祁阳。”少年不卑不亢。
顾原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众人:“还有吗?”
顾祁阳旁边桌上的那个昨日吐血的少年也站起来: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轻合。。。”
“弟子名叫萧策祁。”赢弱的少年声音也不洪亮。
顾原又看向众人,只是剩下的都是沉默。
叶昭瑜心中快速地顺了一遍口诀,感觉似乎也可以背出,又担心刚才听的不清楚,会错了字,便也随之沉默。
顾原没有变脸,对着站着的两个少年道:“除了你们两个,其他人各扣一顿晚膳。”
此话一出,堂中弟子皆是失色,顾祁阳和萧策祁脸色也紧张沉凝。
顾原又把口诀念了一遍,开口道:“一刻钟的时间背出来,然后开始打坐,口中默念。”
叶昭瑜松了一口气,轻轻背一遍,又听前后和齐霜念了一遍,心中有了点底。
一刻钟后,叶昭瑜重新闭上双眼,同时口中默念口诀。
顾原是和他们一起打坐的,因而两个面相宽和的师兄负责监看纠正他们。
只是人不可貌相,师兄们虽然看着如面春风,戒尺打在脊背上的力度可是一点不弱。
叶昭瑜被打了一次后,立即紧紧地绷紧腰杆,浑身戒备,像只炸毛的刺猬。
张巡看着小女娃的样子,摇摇头,不由俯下身,轻声道:
“背部挺拔即可,不可过分紧张。端身正坐,肩要放松,人要松弛,呼吸方自然。”
叶昭瑜照着张巡的话微微调整后,闭着眼睛小声道:“多谢师兄。”
张巡点点头,转向了其他弟子。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顾原睁开眼睛,开口:“接下来去外院锻体,跟着我。”
外院是朝晖堂后面的院子,场地很大,一棵格外粗壮的参天大树下有石桌和石凳。
顾原待众人站定后,缓慢挥舞了一段像是拳法的招式,呼呼生风,身上一股浩然之气,看的男弟子们纷纷双眼放光。
叶昭瑜也跟着练起来,一步一步地打着拳,招法看着倒是不错,只是有些软。
不像齐霜,打了几遍后,便愈加凝练,内含遒劲,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饶是顾原,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拳法配合着口诀打了一段时间后,顾原皱着眉头喊了停,沉思看了他们一眼后,开口道:
“你们未练过基本功,这套招式于你们而言锻体效用不大,现在开始,扎马步。”
张巡两人对视一眼,青衣人刘章犹豫道:“师叔,这不符合书院以往的。。。”
话没说完,看见顾原随意瞥过来的一眼,立即闭了嘴。
这位师叔是宗门的天才弟子,此番来书院据说是来试炼道心。
自己若是惹怒了他,师父可保不了自己。
叶昭瑜身体素质不强,马步刚蹲了一会儿,便觉得酸痛难忍。场上有些小孩已经开始姿势不端,东倒西歪了。
叶昭瑜抿住唇,心里默念口诀。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小孩倒在地上,顾原漠然道:“一顿晚膳。”
叶昭瑜身子微微绷紧,寒风刮人的冬天,汗一点一点湿了内衫。
结束的时候,地上倒着一片。
顾原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歇息一刻钟后,开始绕着朝晖堂和公厨跑10圈,跑完午膳。”
叶昭瑜闻言有些眼底发黑。
朝晖堂本身就是大面积的学堂,里面除开一个内堂外还有一排排宽大的侧堂,更别说朝晖堂与公厨所隔并不算近。
以她们的速度,绕着跑10圈,怕是要足足有一个钟头。
上午自卯时后,辰时打坐一个时辰,巳时锻体一个时辰,午时便可午膳和休息了。
如今巳时已过大半个时辰,再跑10圈,只怕午时就不剩什么休息的时间了,下午还要练剑。
众弟子的面色均有些发苦,只能重新提起气力狂奔。
叶昭瑜跑到后面几圈的时候,眼前一圈一圈地发黑,想到齐霜在前面等着她,咬牙又向前奔。
最后一圈结束在公厨,张巡站在小楼前面记着弟子的圈数,向叶昭瑜点点头。
叶昭瑜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早等在旁的齐霜一把扶起她,低声道:
“赶紧吃饭吧。还有一个多钟头又要去习剑了。”
叶昭瑜想到晚上还被罚了一顿晚膳,也顾不上胸口的恶心,闷声大口塞饭。
叶昭瑜虽然比齐霜迟了一会儿,在整个弟子中跑完的却还算早。
世家的弟子大多锦衣玉食,跑跑停停,最后干脆晃晃悠悠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