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京兆尹府尹到底是为谁在卖命?
他又知道什么?
又隐瞒了什么?
这才是他们今天要弄明白的事情。
“那范左相呢?”
“他和太子此时是拴在一根藤上的蚂蚱,没必要背刺太子。所以不会是他。”
她倒是通透,第五寻不由勾起了唇。
她必然通透,这局面她了解的不比他少。
皇长子的动机充沛,毕竟此人一直都对太子怀揣不满。
沈清浅虽没见过这个皇长子,但她写的人物,她约莫还是了解的。
皇长子此人,表里不一。
内心阴暗狠毒,面上却伪善和蔼,很会拉拢人心,而且极善用人。
他的党羽大多都是寒门出身,在科举时便被拉拢成门客。
反过来说,每年的考生里,都暗藏着皇长子的门客。
“这么一说,这考生案便与这皇长子脱不了干系了?”
“不对,不对。”沈清浅连连摇头,又道:
“你有没有想过,那府尹大人既是闵右相的门客……
而闵右相虽保持中立,但还是会以太子为主。
所以这府尹大人,若知晓此事,与皇长子脱不了干系……
我若是他,肯定会招摇过市、严厉排查,好好打一手反击!
可他为何会选择,将此事压下呢?”
沈清浅并未发现在她说出这些条条框框时,第五寻眼里流出的光。
她又道:“除非此事与他背后的人有所牵扯。
闵右相不可能的话,那便是太子殿下。”
沈清浅突然灵光乍现,“我好像记起来了!
那人,就那个李意有,他常去一个地方。”
“幽兰楼。”
“聪明,就是幽兰楼!”
这幽兰楼的幕后老板,京师人可能不知晓。
但却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是这幽兰楼的常客。
而且似乎与这老板交情不浅!
早些年幽兰楼刚开张,不乏有闹事的贵胄子弟。
那时太子殿下便赐了一副匾额告知天下!
言,这幽兰楼是他罩着的,谁敢打它的主意,便是与太子爷叫板!
虽然因为这件事,最后传入了皇帝耳中,罚太子跪了一夜御书房!
但有太子这棵大树在,谁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之后,幽兰楼内便鲜少有人再敢造次!
当然,也不乏不信邪之辈!
但终究都被太子爷的威严,震在了刑部大牢好几日!
捋顺了这些东西后,在萧玄策马不停蹄地将一卷案宗从京兆尹拿来时!
沈清浅便迫不及待地,先一步展开看了!
“这……”
萧玄策不可思议地望向第五寻。
但见第五寻毫无反应,他便识趣地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第五寻闭眸倚靠在床上,白皙的眼皮上,青紫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沈清浅靠近他,将案宗一起递到他面前。
女人淡雅的体香,瞬间喷入第五寻的鼻腔。
他轻颤了长眉,望着她白皙的侧颜,一瞬间失了神……
“果然啊……第五寻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昨天死的那个!”
沈清浅一句话,将第五寻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这才将注意力投入在案宗上。
案宗上介绍,去年入冬,李意有的父母来京兆尹报案。
言独子丢失于京师,杨府尹当即就展开了调查。
李意有入京赶考居住的地方,便在柳巷街上。
他还时常出入一个场所,幽兰楼。
春闱前一周,李意有说家中有急事,便突然退了房;
还被几位一同常在幽兰楼“拼单”的考生一起,送离了城。
这些可都是有人作证的。
那几位考生证人的名单也被列在了其中。
上边有各自的画押签字,分外齐全!
几息后,第五寻抬眸。
吩咐比萧玄策早一步回来的陆川。
“陆川,你去见一次蓝姨,将所有李意有出入幽兰楼的记录全部整理出来。”
“是。”
萧玄策不明所以,“你是怀疑他那些同僚做假证?”
第五寻摇头。
“不是。若一人作假还能说的过去,但众人众口一条,怕是他出了京师也是真。”
“那你为何?”
第五寻指着案宗上一人的名字,道:
“此人,前日死在了幽兰楼。
太子觉得,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还有这个人,”沈清浅指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范庆世!
我记得此人是范左相家的庶子,也是去年参加的科考!
而且……”
“而且什么?”
萧玄策也来了兴趣,但见沈清浅突然止住不说了,有些焦急地问。
沈清浅站直了身子。
第五寻的鼻尖瞬间失去了一股清香,“……”
“而且,我知道一个秘密!”
“……”
“……”
“此人,有断一袖之癖!”
“你怎么知道的?”
萧玄策惊之又惊,这什么神瓜!
算起来他与这“庶小叔”,平日里也没得什么交集!
这范庆世,是范左相最年幼的儿子。
老来得子,虽是个庶子,却在相府很是风光恣意!
这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我勒个老天爷呀,真是惊天大瓜啊!
沈清浅自然不可能说真话。
便指着此时不知在想什么的第五寻道,“第五少卿与我说的。”
“好你个清海,真是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这么劲爆的消息,都不与本宫分享了啊!”
第五寻并未接话,而是分外正经的转移了话题。
“太子殿下,可能得劳烦你再去一趟和郡王府上了。”
“和郡王?”
“前日死在幽兰楼的吴秀才,也就是这卷宗上的证人之一。
曾与和郡王一同出现在荷塘月色。”
这就有意思了!
“难怪你前日突然向本宫提及这五皇弟!
放心吧,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萧玄策走后,第五寻才问沈清浅:
“范庆世有断一袖之癖,你是如何知道的?”
对他,沈清浅并未打算隐瞒。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打算娓娓道来。
“你也知道,范左相这一辈子,除了那位不成器的嫡长子,便再无所出。
那时他老来得子,虽是外室所生,但还是将其养在了范夫人的名下。
而且传说中这位范夫人,也极其喜爱此子!
此子在相府可谓是风光无两,无人敢言半分不是!
但你想想,范左相那么多小妾,为何一直未有所出!
可偏生养在府外的外室,却能生了孩子!
这说明什么?”
“……”
见第五寻不接话,沈清浅将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了椅上。
“你好歹有点儿互动啊,你这样无动于衷,我还怎么讲故事?”
第五寻垂眸,揉了揉脑袋,道:
“范左相不傻,必是府里有人作妖。”
沈清浅啧道:“确实如此。
这范夫人在生子时,因为大出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虽说保住了性命,可却也剥夺了她不能再生养的权利。
所以那相府上的女人,只要她想!
便不可能,让她们生出孩子。
毕竟这范夫人,当时可是长公主殿下,先皇唯一的掌上明珠!
当今天子的亲姐姐!
范左相虽不满,但明面上还是不敢与其翻脸。
而且像范左相这种身居高位之人,对他来说……
这女人如衣裳,也就是情欲的释放工具。
至于传宗接代嘛。
儿子虽然废了,只要有孙子就好了。
可他的嫡长孙,却在月余时便夭折了!
他心灰意冷之时,便去京师外的朝阳山上去踏青散心。
也是机缘巧合,竟让他碰上了一段露水情缘!
要我说这外室也是个妙人儿!
不然也拿不下这么个老匹夫,你说是吧?”
“嗯……”
见沈清浅问话,第五寻应声嗯道。
沈清浅继续道:
“这有了女人,范左相便打算再生一个。
也是这老天垂怜他。
十月怀胎,竟真让他一发必中,生出个儿子来!
这男人有了外遇,身边的女人自然会发现端倪!
毕竟,纸包不住火嘛!
于是范左相在一次探望中,便被范夫人抓包了。
也不知这范夫人怎么想的,竟一改往日性情!
欢天喜地的,将这孩子迎入了门,还宠爱有加!”
“捧杀。”第五寻道。
“聪明啊。”
沈清浅对第五寻这二字总结格外赞赏!
她道:“是捧杀!
这已经生出来了,她要想留住丈夫的心……
还要帮儿子稳住地位……
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所以,范庆世那癖好……”第五寻开了口,却没问下去。
沈清浅挑眉,“顺义六年,你没在京师,在北伐的战场上。
那时,你大胜北戎军,举国上下因你之功一片喜气洋洋。
这范左相的生辰,也办得比一般时候更为热闹……”
“……”
看到第五寻蹙眉,沈清浅撇嘴,“别生气嘛,你还想不想听?”
“嗯。”
听到第五寻的回应,沈清浅才继续讲下去:
“其时,相府门前门庭若市,达官显贵纷纷前来送礼庆贺。
当然也不乏窈窕美颜的各路世家小姐。
这范庆世打小,便被养成了极其刁钻跋扈的性子。
根本不用范夫人出马,他也必会在这宴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果不其然,他不知得罪了哪位高人!
竟被人下了药,把自己的小厮给强了!
这还了得!
那被人引至房内的范左相,看到那腌臢一幕!
顿时气结攻心,差点儿驾鹤西去!”
“……”
“但范夫人肯定是开心的呀!
虽然不是她下的手,但这些年,算是真养废了这么个玩意儿!
可范左相呢?
虽然是对此子失望透顶,但终究是亲爱的小儿子!
于是第二日,便差人活埋了那小厮!
还为了让儿子对女人重拾兴趣,下了不少功夫!
可那些老爹送上来的络绎不绝的姑娘,与上过……
吃过,不一样禁果的范庆世而言,那哪能一样啊!
所以……
他后来便……
你懂的的。”
第五寻的脸色很难看。
沈清浅觉得她是不是又哪里得罪他了,探视着开口:“你怎么了?”
他的眸子突然就锁住了她,声音冷到刺骨。
“这些密事,沈小姐是亲眼所见吗?”
“怎么可能!”
沈清浅当即反驳!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她编纂的故事!
毕竟这种炮灰,哪篇文里没得啊!
“是吗?可本官听着却是生动的很。”
沈清浅“哈哈”笑道:
“那说明我讲故事的代入感强!
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吃的哈。”
说完,她撒丫子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