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和兰竹带了几份生馄饨回去。
可意外的是,第五寻还没回来。
方小斯却一个人无聊地趴在大堂的桌子上,等着众人。
这一瞧见沈清浅和兰竹进门,便直迎上去,挡在沈清浅面前。
“这位小姐,别来无恙。”
沈清浅一看这小屁孩儿眼里的不服气,便想到他一直在给大家吹耳旁风,说自己是西缅细作这件事。
她仄了仄舌,弯眉轻启,颔首应道,“方小侍卫,别来无恙啊。”
兰竹看不惯方小斯这种不尊重人的架势。
尤其是对,连爷都心悦如珍宝的沈小姐这般没有礼貌!
当下便很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旁!
“你怎得还没回去?”
方小斯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讲道:
“万一有些人使坏呢?我不得守在这儿第一时间抓她进昭狱啊?”
沈清浅白眼一翻,什么破小孩儿啊这是?
他当她想来啊?
兰竹也没好气地怼道:“你要再这么亲疏不分,我便请爷定夺了啊!”
方小肆一听,格外憋屈!
是谁亲疏不分啊?
他愤愤地剜了一眼,眸中含笑的沈清浅!
怎么每个人都这么护着她?
明明她那么不正常!
他们都看不出来吗?
沈清浅自是有办法对付他!
这种小屁孩儿,投其所好可是很有成效的!
于是,她在袖中摸了摸!
在手中出现一个东西时,便伸手一拉,拉了出来!
她朝方小肆面前晃了晃,然后咋舌道:“这本武功秘籍可是我找了好久的!
原本还想送给你的。
但竟不料,你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那就算了吧,我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方小肆费力地望向了她手中的一本古籍!
在看到那上面的《云卷步》三个字时,当下那双桃花眼里,便放出了两道星光!
大叫:“你当真是西缅细作?”
沈清浅一口老气,差点儿没吐出来!
她的小鹿眼里满是鄙夷,“老弟,我要是西缅细作,至于自投罗网吗?”
“那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沈清浅垂下了脑袋,劝了自己一声,深呼吸……
自己的好二儿,智商有限,不跟他一般计较!
“你就说你要不要?学不学?”
沈清浅自我攻略后,又一次开口。
“不要。”方小肆很坚决的表明态度,“君子有所受有所不受,这东西来历不明。我不学!”
“你!”
沈清浅那个恨铁不成钢。
这什么脑轴回路,怎么写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原本还想着收买一波,不曾想竟打在一根木头上!
沈清浅颇感无力!
一旁的兰竹却是对沈清浅有了更深的佩服!
“沈小姐,他不要,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沈清浅自然是乐得送给兰竹的!
只要她想学,她便可以把脑袋瓜子里的所有武功秘籍都给她!
毕竟看过那么多古龙金庸武侠小说!
什么九阴、九阳真经!
什么六脉神剑!北冥神功!
还有降龙十八掌!辟邪剑谱!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等等等等!
那简直不要太多了!
这个方小肆!他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吗?
一个可以成为江湖传说的机会!
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呸!还不要!
不要拉倒!
将手中的云卷步秘籍交给了兰竹,沈清浅便打算出门回寝房休息了!
结果,前脚刚踏出去,便见第五寻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
夏夜星辰漫天,男人明眸清澈。
沈清浅又觉得心脏漏了半拍!
兰竹一瞧,赶紧出堂迎上。
“爷,还没用晚膳吧?沈小姐给您带了北四街的馄饨,兰竹这就去喊权叔下给您吃!”
言毕,便与刚欲开口的方小肆说道,“你吃不吃,吃的话跟我走!”
然后,不待方小肆回应,便一溜烟拉着他跑了!
沈清浅是成年人,自然很容易就掩饰好了自己心情。
她斜身让路,“回来了。案子如何了?”
第五寻眉头展开。
迈开了步子,入了大堂。
沈清浅也跟了进去。
她也是真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寻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后,才落座。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来话长,坐下吧,我讲于你听。”
沈清浅也不做作,很大方地走过去,落座。
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让第五寻也放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安。
他并没有直接开讲,而是问了沈清浅一个问题。
“你如何看待,他们旌表贞节牌坊这件事?”
沈清浅想了想,道:“就感觉挺突兀的。
若秦氏的死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那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将案子捅到户部,这无疑,是给他们多了一层暴露的机会。”
“没错。”第五寻也附议,“这也是这个案子自相矛盾的地方!
不过,若这牌坊不是他们申请的,那便说得通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浅一愣,后而鹿眼一颤,道,“有人故意想要将此事捅破?”
第五寻点头,“正是。
有人以关晨之名将旌表层层递进,上到了户部。”
“可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暂时还不知。
这初审是经京兆尹递上去的,等到明日我去会一会杨府尹,兴许能问出些什么吧。”
“那秦氏,真的是被他们杀的吗?”沈清浅问。
第五寻放宽了身子,整个人倚到了椅背上。
而后才缓缓道:“秦氏之死,确实是自缢。
关晨的兄长,关晓在入赘之前,欠了很大一笔赌债。”
“所以是个赌徒?并不是什么真诚之人?”
对于沈清浅的意外,第五寻略微颔首后,接着道:“他以入赘之名拿到钱财后,还了一部分。
而他死后,那传言说卖出去的祖宅、店铺,其实是被关晓在生前抵押了。”
沈清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接下来第五寻的话,也印证了她与生俱来的玲珑心。
“关晓之死,是在与妻子争执途中,被推入河中溺亡的。
而这一切,关家父母以及关晨都是知晓的。
所以他们以此事威胁秦氏,让她代替已死的关晨照顾这一族人。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
……
第五寻又望了沈清浅一眼,见她弯眉深蹙,开始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沈清浅知道他顾及自己的感受,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
“你说吧,故事总得有结局,不是吗?”
第五寻顿然片刻,接着道:“他们不满足于每月区区一百两的救济,反而盯上了秦氏最后的家产。
秦氏有一女,虽然立誓不再纳婿,会为他们养老送终。
但是,若是阿言长大了,她再为她择一门夫婿。
那他们关家还能享有目前的利益福祉吗?
这关田氏也本就是个贪财之辈。
嫁给关晨这种落魄户,也是奔着关晓入赘在秦氏那处,才勉强同意的。
关田氏有个姘头,两人背着关晨私交了两年。
这姘头串掇关田氏,让她不住地给关晨吹耳旁风。
秦氏从来不曾想到,他们会行那般卑劣之事。
阿言的生日夜,那姘头衬着秦氏和阿言出门,便衬着无人早早地潜藏在了秦氏的床下。”
说到这儿,第五寻又止住了。
他问沈清浅:“你用过晚膳了吗?”
沈清浅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兴许接下来的话,会令她寝食难安吧。
她点头,“用过了。去北四街夜市吃的馄饨。”
第五寻这才敛眸,“嗯。陈伯的馄饨确实包的好。”
他无声的浅探出一口气,讲了下去。
“秦氏虽是寡妇,关晓虽那般不堪。
但她也素来坚守妇道,洁身自好。
那日,秦氏入门后,这关田氏的姘头便从床下爬出,直压秦氏而去……
秦氏誓死不从。
可在这时,那关田氏领着关晨一大家人,却破门而入。
如此鲜明的陷阱,秦氏何等聪明,又怎能猜不透?
可人言可畏。
阿言也在一旁……”
看着沈清浅蹙得更紧的眉头,第五寻又停了下来。
但见她投向自己眼中的倔强,他还是在一息后,调整好了心态。
他的音色很轻,不含任何杂质,字字入珠,坠在沈清浅的心吧上。
“阿言眼中的悲切、惶恐与不信任,远不如那些杂碎的谩骂、侮辱来的锥心。
终于,在阿言的一句,“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母亲”……
……这样的话下。
秦氏选择,在夜深人静里。
自缢了。”
沈清浅听完后久久没有回应。
第五寻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捋顺这个结局。
沈清浅的内心,确实没有办法平静。
秦氏从选择了关晓开始,便注定了要为这个凤凰男、赌徒赔上一切。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吸血鬼,却又被一家子的吸血鬼缠上!
那些只用张口就想吸饱血的跳蚤,被她越养越肥,长久的寄生在她的身上!
日复一日的威胁挤压!精神内耗!
终于让她在女儿的悲愤中,变成了那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
兴许,早在关家人一次次伸手问她索要钱财时,她便患上了精神抑郁。
只是。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