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为什么?身下的冰层就那么碎了?
第五寻也想不明白。
兴许是前一日有人在这里夜钓了?
又碰上下了一日雪,结上了薄冰,铺上了雪被,便被他这么撞上了吧?
那时候他对习武没有多大兴趣,当听到耳边传来碎裂的声音时,已经晚了。
因为冬季穿得厚实,身子反应迟钝,当坐起来时,屁股底下猛地一空!
“扑通”一声响,掉进去的那一瞬间,似乎还听到了娘亲的一声惊呼!
“寻儿……”
原来冻到极致,也是会产生幻觉的!
那简直是刺骨绝杀的冷意!
密密麻麻的冰水不断折叠,汹涌涌来,那个气势磅礴,说是有排山倒海之势,都是侮辱了那速度!
“救……”
连“命”字都没有喊出来,便被一股脑儿卷入了冰冷的水中!
但很快就不冷了,窒息的恐惧远比寒冷来得猛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捞起来的,就跟今时今日,他不知道沈清浅是怎么将他捞起来的一样。
兴许因为在水中昏迷了吧。
那个时候他醒来,便看到了娘亲趴睡在床边。
他刚准备开口喊“娘……”,便被刀割似的喉咙疼得眼圈泛了红,剧烈的咳嗽像是波涛巨浪般席卷而来!
娘亲被他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惊醒了!
待娘亲惊恐的抬起眸子时,那满眸的红血丝像极了树叶层出不穷的枝干末节。
娘亲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喊,“寻儿醒了!寻儿醒了!陈大夫!”
娘亲血红的眼流着泪水,抱着他不断咳嗽的身子,拍着背,安慰着,“寻儿不怕,有娘在!”
他想说,娘,我不怕!
可他说不出来话!不仅如此,一股寒意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肺腑,让他忍不住“咳咳咳……”使劲地咳!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咳嗽声断裂,喘不上来气了!
而且每次咳嗽,都会被喉咙的弑痛感折磨地浑身颤抖!
陈大夫终于来了!
他赶紧上前把了脉!在一阵阵咳嗽声中,眉间越皱越紧!
娘亲问他,“如何?”
陈大夫放手后,施礼,“回夫人,寻公子已无生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冰湖之水乃致寒之物,恐已伤及肺腑。往后公子这身子,怕是要落下疾了……”
娘亲的两行清泪又落了下来!
“可有什么办法?他还这么……”
陈大夫叹息,“若是皓月公子还在,兴许会有办法。可他……”
他已经死了!
皓月公子之死,是当时南希国举国上下的一大哀事!
可以说如今先皇之死,都没有皓月当时死时,南希国百姓的惋惜声大!
“咳咳咳……”
少年寻的咳嗽声就像是划在娘亲身上的一把刀。
他每咳嗽一声,娘亲的心便揪上一分。她恨自己就不应该心软答应他!
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去陪他!
他去了雪湖后不久,她便心神不宁!
金乌西坠,月上高挂,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终是牵了马,直奔城外长山雪湖!
当下路上碰到董叔的马车后,她更是心急如焚!
长鞭快马,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如猫一般的身子突而惊起,然后被雪地吞噬,沉溺而下!
那一刻,她的心跟着他一起沉下去了!
她跳入湖中!
刺骨的寒水,根本不及她内心的焦急!
她将他救上岸,他苍白无色的肌肤将她吓得失声尖叫!
她用力的捶击他的胸膛,当一口口冰水从他的口中吐出,当他浑浊地睁开眼,又忽而合上时!
她才哭了出来!
她将他抱起,快马加鞭送往最近的医堂!
陈大夫把了脉,开了药,灌了整整三碗,昏迷了两个时辰,他总算醒了!
可现在,大夫说,他伤及了肺腑!
肺腑乃呼吸之源!人身之脉!这般重要!怎可被损!?
陈大夫摇了摇头,开了止咳药,但还是无济于事!
再一次醒来,少年寻是被自己呛醒的!
胸腔像是被压了千斤石,在回府的路上,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喘不上气了。
头昏脑胀,兴许是发烧所致。
那段日子,他昏昏沉沉,一咳嗽就感觉身体要裂了!
说不出来话!嗓子沙哑,他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次“娘,我疼……”
也不记得,在那痛苦的昏沉中,时辰是如何消逝的。
他只记得,再一次清明。
是的,是清明。
没有沉闷的昏沉感,没有飘浮不定的沉痛感。
而是像很久以前那般,睁开眼,身上没有酸痛感,没有不适感。
只有无尽的精力与浑身的力气。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这已经是他落湖后的第八日了。
六日前,娘亲将他接入府中,交给了一位神医!
神医将他带走后,今晨才送了回来。
那苍白无色的小嘴已经有了红光,几日里便消瘦不堪的面颊也不似以往那般清白!
如今他醒了,神医就在院中。
娘亲千谢万谢,只听他说,“你我无需这般客气!但……”
娘亲说,“放心吧,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
……
也是从那日后,第五寻便被他娘亲亲自教导,习武练身!
这个时候,就得说一下,第五寻的娘亲,曾是北戎的一名女将,后来隐姓埋名嫁给了他的父亲。
女将戎马半生,功夫谋略绝不输男子!
因此,才将第五寻教导的,更为优秀!
但,关于冰湖,关于水,关于游泳,第五寻却也不敢尝试了!
他忘不了那刺骨的寒冷!
忘不了那水中窒息的恐怖!
……
兴许,人无完人吧。
上帝给你打开一扇天才之门,也得象征性地给你关上一扇平衡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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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第五寻眸中的涣散,似乎掉进了遥远的深渊,沈清浅将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第五寻?”
“……昂?”第五寻缓神,看着眼前女人眸中的狐疑,笑了笑,“无碍。我见你许久没有上来,所以一着急,就……”
看他有些尬意,沈清浅眯眼挑眉,“所以,你以为我……?”
第五寻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颔了颔首。
冯爽却听的白眼猛翻,“少卿你跳下去时,就没想到你自己是只旱鸭子吗?就不能求助下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