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翩若走出殿外，却一时迷失了来时的路。
在一处转弯角，无意间听到了这段话。
她脚步稍停，立在那里静听。
如果夜孤痕未曾频频示好于三皇子，恐怕夜绯烟也不会被指定远嫁昭夷了。牧翩若心下不齿。
又听见皇后淡漠出声：\"走吧，随哀家去怡香殿。\"
怡香殿，不正是已逝怡妃的宫殿么？
\"皇后，这深夜前往那里未免不吉利。\"玉欢低头，烛光下可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也有颤动。
牧翩若看见这一幕，微微皱起眉。
皇后却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你怕什么呢？她生前都不是哀家对手，死了又能奈何？\"
闻言，牧翩若吃惊地掩住了口。
皇后说的对手...难不成怡妃是皇后一手置其死地？
\"遵命，皇后。\"玉欢匆忙应道。
皇后哼了一声，傲岸的身影消失在宫廊深处。
牧翩若欲跟踪去了解更多，却看见另一走廊走来一群穿着整洁，慢步前行的婢女，大概是给各位娘娘送夜宵的。
她只能作罢，再次迷失，重回绯烟殿找绯烟身边的婢女飞雪带路。
\"牧姑娘怎么不早说，公主如此看重你，这么冷的夜晚，怎能让你着凉呢？\"飞雪带她出门的同时，带着感慨说道。
牧翩若点头，下意识望向皇后离去的方向。
宫殿绿瓦红墙，树木静影，望之使人内心凉凉。
\"飞雪，绯烟公主也有十六岁了吧？\"
飞雪微笑：\"是，奴婢从小就陪伴公主长大，知道她比我小两岁。\"
牧翩若轻咳，然后道：\"的确到了成亲的年纪，嫁去昭夷，对她是福是祸也难说。\"
飞雪沉默下来。
牧翩若微微蹙眉，又说：\"刚才走着走着，经过一间旧殿，门额写着怡香殿，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飞雪听到，脸色微变，但也仅瞬间即恢复。
她疑虑地看着牧翩若：\"姑娘怎么会对此感兴趣？\"
牧翩若轻笑，随意扯了个理由：\"我无意中遇到冷王，闲聊时听他说起，那里似乎是宫中唯一给他温暖的地方。\"
她的神情自然而放松，但飞雪看着却忧心忡忡。
她连忙比了个手势示意噤声，说：\"牧姑娘，往后在宫中别提此事了。\"
\"哦？\"牧翩若装作惊讶地看着她。
飞雪对上她好奇的目光，也难以找借口推托。
\"奴婢看四公主是真的喜欢牧姑娘你，以后你可能经常入宫，多了解一些宫中事也无妨。\"
她叹了口气，降低了音量。
牧翩若点点头：\"无需顾虑，我一直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
飞雪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清楚这位牧大姑娘的为人。
\"奴婢五岁就入宫了，那时怡香殿的娘娘还在世。\"她开了口。
\"听说她是冷王的生母——怡妃是吧？\"牧翩若问。
飞雪并不感到惊讶，这个不算秘密。
她的步子放缓，点头：\"正是。\"
\"只是十年前，那个时候公主也不过六岁。\"
\"怡妃在一个夜里突然在怡香殿暴毙，传说是因为自己用丝巾结束了生命。\"
飞雪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牧翩若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会...自杀？\"
飞雪摇头：\"这个无人能知，怡妃娘娘不得皇上宠爱，又从昭夷而来，在这宫中无所依靠，整日郁郁，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真的没什么好意外的吗？
若是没听过皇后的那些话，牧翩若或许也认为不稀奇。
心中暗想，皇后真是个心机深重之人，只是可怜冷王夜千殇，也许还不知道自己母亲的...
\"宫中还传言，虽然怡妃嫁入大胤，但可能是昭夷派遣的奸细，并非真心实意，这也是她得不到宠幸的原因。\"飞雪又说。
牧翩若轻轻点头，眼前的谜团并未解开，反更加浓稠。
\"牧姑娘就当奴婢讲故事吧，这些都不能当真。\"飞雪又轻声道。
\"是。\"牧翩若随她慢慢走向宫门。
飞雪将她送出宫门外，然后转身回去。
李杏在外等了很久，急忙上前给牧翩若披上外衣...
月影之下，羽翼般轻柔的墨影翩然而落，降临在牧舞风轻的门前，正是羽墨。他的存在仿佛自带夜之神秘，无声无息。“今日可有何险境，小姐？”他的声音如同寒夜清泉，沁人心脾。
牧舞风轻轻轻摇头：“无恙，仅四公主些许顽皮，皇后并未为难于我。”听罢，羽墨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等等，羽墨。”牧舞风轻喊住他，“如今父亲知道你的存在，你也无需再隐蔽了。”羽墨面色暗淡：“没能藏好，是属下的失职。”
闻言，牧舞风轻嘴角浮现理解的笑：“非是你失误，父亲也非易骗之人。至于你自己……”她话语一顿，目光落在他面颊那道醒目疤痕上，未再继续。
“你常伴殿侧，这疤痕是不是战场上的痕迹？”她轻问。羽墨轻轻摇头：“小时候就有了，缘由我已经记不清了。”
牧舞风轻心生一阵惋惜，挥挥手让他离去。凌如点亮房内的灯火，斟满香茗，淡雅的茶香弥漫室内。
“小姐，你怎么对羽墨起了好奇心？”凌如笑着将茶端到牧舞风轻面前。牧舞风轻轻叹口气：“只觉得像他这样孤独的人，很让人心疼罢了。”
凌如点头赞同。此时，敲门声起，小巧机敏的降香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厨房的小夜点，瓷盘落下，发出一声微响。“小姐皇宫一呆就是大半天，没来得及吃晚饭，想必饿了吧。”牧舞风轻确是饥肠辘辘，感激地笑道：“谢谢降香。”
降香微微屈身：“小姐，上次在恒荣当铺做丫头的凌如姐姐那边有消息了。”牧舞风轻点头询问：“娘亲的陪嫁都被转到哪儿了？”降香叹了口气：“大多已被买走，如想找，恐怕只有亲自核查当铺账目了。丫头说是掌柜不让人碰的，想来还得小姐亲自跑一趟了。”凌如低声抱怨：“如果素姨娘当年没卖掉陪嫁，小姐就不用这么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