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牧翩若未露焦急,静静地倾听账房的话语。待对方说完,已是大口喘气,显然是尽情宣泄后的心情。
“我只问三次,若你能回应,彦家自此离开凌城,我全然听从林大人吩咐;如你答不上,只怕苗家会陷入灭门之祸,你要慎言。”牧翩若的笑容透着深不可测的玩味。
林若心中已然明白,小姐已有应对之策。
这突兀的难题,令账房目光转向苗家人。
苗宏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林家妇人不明牧翩若又打什么主意,为何昨夜未曾提及此事。跺脚急躁,却也无可奈何。
“讲!”有了解答的决心,账房先生对牧翩若也硬气了几分。
“既是多年前的账目,为何不用看册子就能知晓错误所在?”除非早已安排好戏。
“看你老练的样貌,我若遇此类繁复账目必反复翻阅。而你却能立即指出问题,苗家在凌城经营药铺、布庄及粮行。不论粮价瞬息万变,即便是布行也是日日更迭,此等细节你岂能不悉知?”牧翩若话说一半,剩下的留给众人自己揣度。
“其次,十年前法令便明禁画地为政,违者以叛国论处。难道苗家心存此念,或是林大人早已知情,默许此事发生?”牧翩若犀利的目光直射林三水,将其钉在座位上。
两不相欠,便是这道理。
“再者,两月前,你家大儿玷污周老丈女儿,竟将人弃于街头让凌城人笑柄。此事早已传遍,彦家善名立城二十载,无劣迹。由小见大,苗家到底如何,能否给出答案?”牧翩若条理清晰,三个问题令人哑口无言。
“嫁祸他人之策宜少用,终会引火烧身,受害者只为你自己。”牧翩若轻声留了一句警告。
苗家嚣张惯了,但也畏惧彦家在凌城的威严,这次竟敢无视,背后必然有推手指使。
“林大人未查明真相,便对我兴师问罪,总该给我一交代吧?”与生俱来的贵胄气质带有王者气息,林三水的眼神终究闪烁不安。
要解决这局面,只能低头向牧翩若示弱。可这女子铁石心肠,这么做也许并无成效。
林三水竟向此前的差人示意。
“今日就此收场,众人各自回家,莫要在此滞留。”县衙的大红门缓缓合上。
“林大人要强行逼供么?”李杏企图阻拦牧翩若,却被牵回。
林三水毫无掩饰:“解决你,我就有了踏入京城的契机,为何放过?”
“牧语嫣与你说的?”牧翩若却不急不躁。
笑容僵硬些许,林三水并未猜测慕容璃,反倒是提及牧语嫣。
“你都知道?”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两位都不是我对手,林三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牧翩若脸上浮现诡计得逞的笑。
林三水怒火中烧:“给我捉了她,牢里我看你如何强硬。”
彦宣宇与许知霜欲施援手,却被衙役牢牢捆住。
牧翩若似乎毫无所惧。
眼看就要将她捆起来,门却猛然被踹开,守门的两名兵丁被一击打飞,林三水眼见涌入的黑甲。
望见已经被捆绑的牧翩若,他双膝微颤,跪倒在地。
“凌城县官漠视百姓,枉视青天,践踏律法,包青天,你确实来对了地方。”夜羽暮昨日的书信仅三个字—— 包青天。
牧翩若自知其身份,明为狱事主管,暗中却是皇家耳目。巧的是,夜羽暮正好得知包青天的行踪,恰好,他也正在调查林三水,巧的是,今日就遇到了苗家之事。
包青天的探子自然汇报了公堂的情状。
牧翩若的大局观显然深入人心,就算身在凌城也谨遵法规。如今在京外,居然有凌城这样法网疏漏之地,这岂能不让人心忧?
“牧姑娘受累了,此事还需证据。如果不是你的明理解析,我可能还在无措之中。”包青天的语气像个正义青年,只是审讯犯人时,那又是另一番模样。
牧翩若淡笑道:“大人亲临便已足够,若凌城常有如此官府在任,还不知有多少冤屈。明日是我表弟的婚典,望包大人赏光,来日京师,我们还将再会。”
包青天笑着点头:“应该的,今夜我定会清理此处污秽,明日便随牧姑娘同去喜酒。”林三水被捕,留下之人宛如群龙无首,许知霜忧虑地注视牧翩若。
“姨母,别担心,现已云开雾散,咱彦家日后无需受苗家气矣。”苗家人若还有点头脑,必知该如何自保。
彦宣宇望着表姐,怔怔不已。
“这般繁琐之事,居然一次解决,表姐,宣宇实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