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公主委屈地拉着柔贵妃的衣袖,撒娇道:“母妃,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柔贵妃也没有含糊,她拉起灵华就往外走:“走,找你父皇去。她这郡主的位置是你父皇给的,你父皇能封她,自然也能废了她。”
只是柔贵妃还没出宫门口,她就听到了一道声音,高声在宫门口喧嚷。
“臣女唐延年,为保灵华殿下名声,当众冒犯公主,特求贵妃娘娘宽宥!”
是唐延年。
柔贵妃和灵华公主对视了一眼,柔贵妃气得牙痒痒,她冷笑了一声:“如此看来,倒是本宫小瞧了这个乡野村妇!”
她看了一眼灵华公主:“还愣着做什么?和本宫一起出去。”
“母妃,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您亲自去见?”灵华公主愠怒道。
“她口口声声为了你的名声而请罪,我能不去谢她吗?”柔贵妃略带讥诮说道。
她意味深长看了灵华公主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她亲自将唐延年扶了起来,寒暄道:“早就听闻郡主进京之事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相见,今日一见,郡主果真是气度非凡啊!快起来吧!”
唐延年在来的时候就做了两手准备,倘若柔贵妃斥责她,那她就忍气吞声,带伤出宫,让众人都看在眼里,暗戳戳给柔贵妃母女一个教训。届时,圣上定会知晓此事,这京都大小事都瞒不过圣上的耳朵,灵华公主定然会受斥,遭文官弹劾。
倘若柔贵妃礼待于她,面上又不露任何波澜,那就说明,她当众掌掴公主的事情,明面上不会再起波澜。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她都得罪了柔贵妃母女,日后,都得提防。
但从利益的角度,她内心是更倾向于第一种的,眼下这般,则说明柔贵妃颇有城府,事情也更为棘手了。
唐延年暗戳戳掐了自己一把,硬生生挤出了一点眼泪:“延年以为贵妃娘娘定是要生气的,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一点都没有为难延年的意思。”
“你家二夫人和我很是相熟,我对你照拂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你?”柔贵妃和煦笑着,她执起唐延年的手,带着唐延年往侧殿走。
“你进宫少,既然来了,就在我宫中吃一盏茶再走吧!”柔贵妃柔声道。
唐延年笑了笑,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瞪着她的灵华公主。
她一脸畏惧地看着灵华公主,弱弱地问道:“殿下,我若在贵妃娘娘殿中多留些时日,您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灵华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但笑得干巴巴的,比哭都还要难看。
唐延年又万分诚恳地对着灵华一拜:“殿下,我知晓您求知若渴,对夫子是一片敬仰之情,夫子今日同我说的那番话也只是看我学业浅薄,指点一二罢了!臣女与您,那便是萤火之于皓月,臣女不敢与殿下相较。”
这一招,是她跟着家里的二夫人学的。
话里听起来是委屈,实则都是别有深意。
唐延年见灵华握拳隐忍,她又接着道:“殿下放心,夫子既觉得您在琴艺上不精,但只要你刻苦钻研,夫子定然能看到您的诚心的。”
她这是刻意在点灵华公主,云水止拒她之事。
灵华公主到底是在柔贵妃的庇护下,不食人间烟火的长大的,她哪里禁得起唐延年这样绵里藏针的激怒,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上去,对着唐延年就是两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是大度,不同你计较,你竟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还嘲笑起本公主了。”灵华公主怒斥道。
“灵华!”柔贵妃重重呵斥了一声。
可灵华公主正在气头上,她何时受过这种气,她挥手就要再朝着唐延年打去,唐延年索性就借势摔在地上,捂着脸,梨花带泪,一声不吭。
下一秒,一声厚重的呵斥声传来。
“灵华,你还要闹到几时?”皇帝隐忍着怒意道。
灵华眼里还含着泪,发髻松散着,她一看到皇帝,就更委屈了。
“父皇,她欺负我。”她指着唐延年,委屈地撒娇。
“你是公主,她如何欺负你?”皇帝的脸沉了起来。
柔贵妃见状,就猜到皇帝是生气了,她赶紧道:“圣上,灵华被臣妾宠坏了,是臣妾没有拦住灵华,委屈了郡主。”
柔贵妃说完,跪在了地上。
皇帝亲自扶起了唐延年:“别怕!平定是为了天下才委屈你的,你几经反转才能回来,朕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多谢圣上。”唐延年感恩戴德地说道,谦卑地低下了头去。
皇帝出现是唐延年计划之外的,她促成灵华公主对她动手,不过是为了达成她最开始的目的罢了!
若灵华公主这样无止境的纠缠挺够她烦的。可她又是皇帝的女儿,她能做的就是足够惨,惨到朝臣都为她鸣不平。
可现在,云水止却为她把皇帝请来了。
事情的走向就开始逐渐偏离她的控制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柔贵妃,他终究还是心软,把柔贵妃扶了起来。
“灵华这个性子真是无法无天,你和朕都是吃过苦日子的人,你应该知道,养儿不能一味溺爱。”皇帝意味深长道。
柔贵妃连连称是:“臣妾同意灵华入女学,也是希望她能和长公主多学习,能有她教化灵华,臣妾也能放心,臣妾绝无宠溺之意。”
“朕的妹妹是和朕一起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她自然是好,灵华若是能有她一二分的风采,朕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皇帝的神色有些惋惜。
继而,他定定看着柔贵妃:“一国公主,受万民供奉,必定要心怀天下,灵华心中,只有高低贵贱,而无体恤万民之心。”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让她修身养性,在宫内待着吧!女学,往后也不必去了。她身为公主,女学的女娘们人人都要敬着她,捧着她,如此,女学如何立学?”
灵华公主很是诧异,她颇有些不甘心道:“父皇……”
“不必多说。”
皇帝抬手,轻瞥了一眼柔贵妃,正欲开口求情的柔贵妃把话都咽了回去,她暗暗拉了拉灵华公主的衣衫,灵华公主哀怨地看了一眼在旁边不曾发言的云水止,朝着皇帝一拜。
“女儿遵命。”灵华公主道。
皇帝又看了一眼唐延年红肿的脸,他低垂下眼睑,暗自思忖了片刻,望向云水止道:“别尘,你送郡主回侯府。”
“是。”云水止应声道。
这个结果,虽和唐延年的预期略有偏差,但不算差。
由此,她也不再多言。
唐延年弱弱地说道。“多谢圣上,臣女内心实在是歉疚万分。”
皇帝摆了摆手,他盯着她的脸,似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道:“安排宫中的马车,让郡主坐马车回侯府。”
“大内马车送她?她如何配!”灵华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满脸不服气的嚷嚷。
唐延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或许,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皇帝教训灵华,是拳拳爱女之心,盼她能像真正的一国公主一般,定国安邦,为万民榜样。要唐延年坐马车回去,那就是不想众人看到她的脸,以免灵华公主恶名在外。
只可惜,灵华公主一样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