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二十二
“看皇甫先生的模样,应该是没有道歉的。是以才会多年陷于愧疚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道歉有用,还要官府作甚?其实,以济川之见,皇甫先生觉得愧疚,就将这份愧疚藏在心中才最好。想来,当年那女子早已嫁做人妇了,先生逢人就说起这事,岂非是故意迫使那女子婚事不协?”
少商懒懒起身,她宁愿冒着太阳回去,也不想再继续待着。
“县主恶意揣测,令人害怕。”袁善见从一旁站起,一副少商辱他先生罪大恶极的模样。
少商这才正眼看了一旁的无关人员。
长的人模狗样,却白生了一对招子。脸上两个窟窿是和鼻子一样出气用的吗?他没有耳朵吗?
少商:“这位?”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但是,皇甫仪的弟子能是什么好人?即便他确实歹竹出好笋,可是,三叔母一向疼她,她这人护短。所以也就自然不会对袁善见有什么好脸色。而且,他显然是共情皇甫仪的。
这个世道,少有人能够去共情女性。
后者脸色更差,他早早知晓少商,可是少商却对他没有印象。袁善见从来受人追捧,碰见一个处处让他在意的女娘,偏偏他在那人眼中仿佛与路边的草一般,这让他心似油煎。
“某袁慎,字善见。”他忍气。
“袁家郎君。什么叫揣测?无缘无故让人家等了七个春秋的可是他?无故失约的可是他?让那信守承诺之人被人耻笑,身负貌丑被人逃婚丑闻的可是他?余可曾冤了好人?”
一番问话问的人不知怎么回答。
袁善见还是维护自己授业恩师的:“县主偏激了,先生当年受戾帝迫害,皇甫一族被灭门,先生只能四处逃亡,他亦是受害者。”
“受人迫害?他逃亡七年,却在外闯下好大个名头。不想继续婚约不会一封书信阐明缘由吗?那女子家族与皇甫一族联姻,皇甫一族被族灭,那女子家族被连累到何种地步?若是真有良心,要么一早解除婚约,免的带累那女子,要么坚持婚约,脱离危险后就该去履行承诺。将人闪在半道七年,人生有几个七年?七个春秋!不是七个月!不是七日!后面又给出希望然后将之掐灭,我都想的出来,那女子会沦落到何种境地。袁家郎君,言语亦可杀人!”
说完,她也懒得去与人争辩,拂袖而去。留下皇甫仪和袁善见两人脸色乍青乍白。
这个世道何其可笑!背信弃义之人被人奉为名士,信守承诺之人险些死在人言之中。
偏偏士大夫们吹捧着女子痴心,为其枯守数载,却无人敬佩她的风骨。
偏偏世人只看见那禽兽披着的人皮,却奚落女子必是有瑕才让人害怕逃婚!
他们都当做天经地义!
一如她三叔母与皇甫仪。
一如太子与曲伶君。
三叔母有三叔父,可是曲伶君却未必能够好运。
这世上有多少三叔母,又有多少曲伶君?
一如她,即便她做了那么多事,也还是换不来话语权。父权、母权、夫权、君权、神权层层枷锁套下,女子仿佛笼子里头的家畜,只待长成就被拉出去一刀宰了,称斤论两的卖与人。
她才不要如此。
一路驾马疾驰于山野,快到城门那,她才开始减速。
虽然心中不平,但是她不能冒风险,万一有意外,那么就有可能罔顾人命了。
生命,总是让人尊重的。
哪怕,她手上杀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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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将手上绘制好的舆图递给一边乖巧等待的凌不疑。
“此次,我要与三叔父三叔母一起去骅县,你拿着这舆图,算是我补偿你不能留在京中,往后有段时间见面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