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看着景妍远去的背影,微微愣神。
原来,她和侍棋名义上伺候女郎实际是监督这件事,女郎都是知道的。
也是,女郎如此聪慧的人怎会不知道,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侍书只停留片刻,随即便小跑着跟上了景妍,但也没再说话,只是和普通婢女一般,跟在了景妍的身后。
景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心里清楚,如今侍书被她突然挑明,要说不难过和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只是,再如何对她愧疚,侍书也不可能去违背谢重的命令。
侍书和侍棋都是如此。
这两位姑娘都有自己的立场,她无权指责。
只是,这些时日和她相处久了,应该对她有了些许感情,只是这感情,她并不需要。
她现在让这两位姑娘清醒一下,坚定一下她俩对谢重的忠心,若不然等那件事计划完,对她一心软,一犹豫,反而会坏了她的事。
“侍书,我想出府看看,麻烦你去和王爷说一声吧。”一回到前院,景妍就对着侍书说道。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任何改变。
侍书只犹豫片刻,随即恭声道:“是,婢子这就去。”
虽然王爷不在王府,但王爷之前有吩咐她们,如果女郎想要出去,必须要及时回禀王爷,由王爷做出决定。
“女郎,您稍等一会。”面对这景妍,侍书没了之前的放松活跃,一下子变回了从前合格的婢女。
景妍微微颔首:“嗯。”
谢重是在幽州军营,离定宸王府并不远,但为了不让景妍久等,侍书选择了骑马。
军营里的人认识侍书,知道她是谢重的心腹,当即便把她带去了谢重那里。
此刻谢重的营帐中,侍棋正在禀告有关朱含霜的事。
在听到朱含霜对他的“祝愿”时,谢重面色一沉。
“放肆!”
手中的令牌重重地砸了下去,在泥土的地上砸下了一个深凹。
侍棋当即跪了下来,将自己的头埋得很低,也不敢说些让王爷息怒的话。
王妃那句话,是故意往王爷的心窝子上扎,王爷发怒也是正常。
当时屋内只有她和王妃两人,若是她不说的话,王爷也不会知晓王妃临终前最后一句说的话是什么。
她是王爷的心腹,原本的职责便是做好王爷吩咐的事,不让王爷因为一些事忧心费心。
王妃的临终之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王妃并没有出口成真和预测未来的本事,她即便不跟王爷说,也是无伤大雅,说了,反而让王爷动怒。
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让王爷动怒呢。
一向多智的侍棋竟一时想不明白了。
谢重坐在座位上,眼眸幽深,额间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息,确实是动了极大的怒。
谢重并不觉得朱含霜说的的“祝愿”会实现,可那“祝愿”是诅咒谢重永不得所爱,尤其是如今景妍还尚未接受谢重,这让一向自负的谢重如何能接受?
谢重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努力平复即将升起来的戾气。
他和景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任何企图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东西或人,都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朱含霜是,季昀也是。
如今朱含霜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季昀了。
之前是他想错了,杀了季昀或许会让妍儿对他生了恨意,但总归是一时的。可季昀活着一日,妍儿便多一日妄想,这是他绝不能允许的。
季昀他,必须要死。
谢重睁开眼,眼睛里的红色渐渐消退,可让人看着,依旧寒冽凛人,令人生畏。
营帐外有将领说道:“启禀王爷,侍书姑娘来了,说有要事向您禀告。”
“让她进来。”谢重声音沉沉。
侍书一进来,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侍棋,眉头微微皱起。
难道侍棋去给王妃送毒酒送出岔子了?
不过,侍书只是随意一瞥,下一刻就回过头,就像完全没看到侍棋似的,对着谢重行了一礼,直接道:“启禀王爷,女郎说想要出府散散心。”
谢重只思索片刻,忽而笑了:“妍儿想去,便让她去。妍儿生性自由,一直待在府中,确实是让她觉得束缚了。”
侍书一愣,没想到王爷如此轻易地同意了。
难道王爷另有打算?
“王爷,女郎外出,需不需要多些人手保护?”侍书试探性问道。
保护么,实际就是监视。
“不必。”谢重直接拒绝,并吩咐道:“你和侍棋一起。”
“若妍儿有任何差错,本王唯你们是问。”
“是。”侍棋和侍书当即恭敬道。
想了想,侍书还是准备说:“王爷,还有一事,需要您裁决。”
“说。”
侍书长话短说,把景妍和王芸儿两人之间的冲突简单地说了一遍。
“女郎说,若王爷您不想侧妃死的话,就去请大夫替侧妃医治。”
侍书觉得,王爷应该是想要侧妃死的,不然当初侧妃小产她去请王爷时,王爷不仅没有丝毫担心,反而让弄枪阻止方郎君请李大夫去王府替侧妃医治。
不过这次,侍书又猜错了。
“去请吧。”谢重下达了这个命令。
等回了京州,这王芸儿还有些用,暂时不能动。
而且,能成功让妍儿失了风度,直接对王芸儿动手甚至见了血,大概就如妍儿自己所说,是被王芸儿蠢到了。
想到这,谢重不由得脑补出景妍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原本有些阴沉的表情霎时柔和了不少。
“你们去吧,多带些银钱,女郎想要什么,便买什么,务必让她尽兴而归。”谢重淡声吩咐。
一瞬间,侍书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这是一向冷漠到近乎不近人情的王爷能说出来的话?
喜之所喜,厌之所厌。
看来,王爷对待女郎,不能只用看重这两个字了,分明就是情深而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