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缓缓散去。
离沈府不远处的拐角巷子里。
一直听完整个过程的五皇子陆兆坐在马车中,听着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小,轻笑了一声:“走吧!”
他从宫里出来,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南风楼楼主刚落于沈府门楣之上。
他以为他是来闹事儿逼迫沈清婼的,还怕沈清婼被逼到走投无路,想着等合适的时候出面帮她一把,不想,这人竟是来帮她的!
虽言语唐突放肆,可到底解决了沈清婼压在心头的两桩大事儿!
真是个不讨喜的聪明人呢!
“南风楼——楼若风——”
也不知这事儿传到临王府那两位公子耳朵中,他们又当做何反应?
陆兆直接命人拐道去往临王府。
去的路上还在想:陆瑾瑜这次莫不是真被临王锁住了?而陆怀瑾消息不灵通,又被人在御前抢亲,估摸着是伤心了,在家疗愈?
若不然,这两人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
眼瞧着五皇子的马车离开,站在不远处茶楼屋顶上,一直了望着这边动静的萧陌寒也飞身而下,径直回了北召司。
而此时的沈府。
原本被叫去芙蓉园的府医被沈相国叫住,带去了松鹤堂。
芙蓉园内的小厮婢女瞬间炸了锅。
“什么?老爷竟然把府医截走了?”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恼夫人了!”
“夫人设计害死先夫人,还让大小姐白白背了五年的污名,老爷怎么可能还管这种毒妇的死活?”
“错了,错了,老爷什么时候管过大小姐?我倒是觉得,老爷这是恼了夫人和那暗卫的事儿呢。”
“那暗卫脚上那双鞋看到了吗?那是夫人五年前做给他的!而那暗卫也够有情有义,竟然为了保护夫人直接寻死!”
“相国可最讨厌背叛了!还记得当年有人背叛过相国,相国直接命人把人扔去了狗堆里吗?我瞧着,夫人这次是完了!肯定是没法再翻身了!”
“现在只是叫走府医不给她瞧病,以后那管家权怕也回不了她手中了!说不得,严重些的,贬妻为妾或者是软禁一辈子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那咱们还要继续在这边伺候着吗?”
“伺候什么呀?这沈府的天都要变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去讨好下兰姨娘吧!”
窗外一群小厮婢女围在一处,交头接耳的。
最开始还忌惮着李若水的威严,压着声音小声蛐蛐,可后来见没人过来呵斥指责,竟是越说越大声的,到最后竟然还真有几人朝外走去,想要去投奔兰苑那位。
声音传到屋内的李若水和沈清娴耳朵中。
李若水气的又吐了血。
沈清娴看的心疼至极,连忙想要去搀扶她:“母亲你要不然先躺塌上吧,你这样我瞧着心疼——”
心疼?
“这会子知道心疼了?刚才冲过去的时候怎的就不知道谨言慎行?”李若水一胳膊甩开了她,掏出帕子来使劲擦了擦被血染红的唇瓣,怒声道:“出去!沈清娴你不想眼睁睁看着我被活活气死的话,你就给我滚出去!”
她李若水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生了这样一个蠢货!
沈清娴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向来都是被人捧着护着的,这次她也是气恼母亲被人逼上门来冤枉,才愤愤不平的跑过去帮她说话的。
可谁想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没帮到母亲,反倒弄巧成拙,把母亲推进了地狱深渊。
“对不起,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
“滚——”李若水又怒吼了一句,紧接着“噗”“噗”连续吐出几口血来。
血水迸溅到沈清娴的月白色衣裙上,晕染开一片血色。
她吓得小脸发白,也不敢解释了,急急道:“母亲你快别气了,我滚——我这就滚——”她踉踉跄跄的跑出芙蓉园。
也没顾得上敲打那群嚼舌根的丫鬟小厮,跌跌撞撞的就跑到了松鹤堂。
“扑通”一声,她重重跪在房门外,朝里哭喊道:“父亲!求父亲救命!母亲是冤枉的,母亲和唐华哥哥没有半点逾距之情!”
“是——那双鞋子确实是母亲五年前给唐华哥哥做的!可那是因为唐华哥哥刚来咱们家,母亲怕他不会全心全意为家中做事!才给他做的!父亲您是知道母亲赏赐过他东西收拢他的呀——”
可那时候他不知道李若水赏赐给唐华的是那双鞋子——是那双她亲手做的,和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的鞋子!
沈相国想起这茬事儿来还有些恼。
他当即阔步走了出去,站定在沈清娴跟前,怒声道:“不管她最初的理由是什么,但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该受到教训!”
“沈清娴你祖母还昏睡着,你若是不想再惊扰到你祖母,惹的你祖母越发病重,就给我滚回芙蓉园去!或者有事儿去找你兰姨娘处理!”
那李若水,他是一眼都不想瞧了——
她便是真的吐血而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一张老脸都被她丢尽了!
沈相国说完,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就走。
沈清娴:“……”她僵僵的跪在那儿,一时竟呆愣住了。
她还是刘嬷嬷捧着药碗路过,好声好气的劝她:“娴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一直在这儿跪着,相国出来看到又会发脾气的。”
沈清娴恍然回过神来,踉跄着站起来拽住了刘嬷嬷的衣袖:“嬷嬷,我母亲是冤枉的,是我说错了话才造成的误会……嬷嬷你进去和父亲说说,这事儿真不是母亲的错……”
沈清娴哭的抽抽噎噎的,明媚的脸上尽是泪珠滚滚。
刘嬷嬷看的轻轻一叹:“五年前,谢氏也曾跪地求老爷,说大小姐是被人陷害了……求老爷查明真相。可老爷不仅没查真相,反倒怂恿着老夫人,把扶柳院伺候的人全部杖毙了!”
“娴小姐啊!真相是什么的并不重要,你们让相国没脸了,让沈相国府成了旁人的茶余笑话,这便是原罪!”
她也就是觉得娴小姐以往懂事知礼,这才和她多说两句的。
见她还呆愣愣的杵在那儿,刘嬷嬷轻摇了摇头,再度劝道:“回去吧,赶紧让人给你母亲重新请个大夫去。不然真没了命,你便和当年的大小姐一样,难免要落下个气死亲母的名声了!”
可不是这样的——明明事情就不是这样的。沈清娴想解释,可没人愿意再听她的解释。
眼睁睁瞧着刘嬷嬷离开,而屋内也无任何话语传出,沈清娴僵僵的转身离开松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