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示意沈清婼捡起拐杖。
一手拄杖,一手紧紧攥着沈清婼的手,回了松鹤堂。
颓然的坐在正堂好久,沈老太太才又看向了沈清婼,拜托道:“婼婼,你认识的人多,让人帮帮忙,去找找清霖吧!找到了,也别带回来,毁了他的容,让他改名换姓,然后随便让他跟着谁或者把他放到那个犄角旮旯里,活着就行。”
“沈家,不能再沾人命了……”沈老太太幽幽一叹,望向窗外。
眸底划过一抹痛楚,她低声的,近乎呐呐道:“你父亲不会舍了这官场的……他呀,奋斗一辈子,就只想着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享受权利,亲情于他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顺着他,可能活的痛快些,不顺着他,或者挡了他的道,他便会毁了,杀了——半点都不心慈手软的——”沈老太太说着,眼角便忍不住又滑下泪来。
老眼含泪,拄着拐杖起身的时候更是摇摇欲坠的,让人瞧得眼里,心口直泛酸。
沈清婼轻点了点头:“我会试着保他性命的。但最后结果如何,孙女也不敢保证。”
说实话,她没想过要伤害沈清霖。
沈清霖不是沈清颜,抢了她的婚事儿;也不是沈清娴,明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却依旧作壁上观,瞧着她痛不欲生而无动于衷……沈清霖就只是个孩子,甚至还没有基本的是非对错观。或许——好好教育,他未来会是个爱北辰的好孩子……
沈相国到底没有收回对沈清霖的追杀令。只是病好过后,对外称:“夫人急病骤逝,爱女沈清娴思念心切,晚间散心的时候,不慎跌落进自家荷花池中,当场毙命,而爱子沈清霖,更是被南浔奸细残忍溺毙在护城河中。”
沈相国甚至在上朝时提出:“驱逐北辰境内所有南浔人,并以南浔人在北辰境内肆意伤人性命为由发动战争。”
甚至还提出了要让临王父子一起上战场。
“当年本就是临王和南浔人签订的停战协议。如今十年虽过,但南浔士兵骨子里还是惧怕临王的,派他们父子过去,定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震慑住南浔,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北辰帝略微犹豫一下后,便直接下了圣旨。
“命萧陌寒一月之内把北辰境内的南浔奸细拔除干净!临王和临王世子十月初便出征攻打南浔!”
“南浔猖狂狡诈,害我北辰子民,乱我北辰皇宫,试图动摇国之根本!所以,此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临王只能接旨。
只是拿着圣旨刚到临王府,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临王妃便炸了。
“沈黎真不愧是文臣之首啊!明明是他识人不明,带了南浔人入境,还生下了了逆女逆子的!便是他那女儿也死的蹊跷之极!怎得现如今倒好意思用着这样的借口来让皇帝出兵?”
“皇帝也真是的——岁数越大,越发糊涂了!他怎得就没想想,无缘无故的,南浔人抓沈清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还跑去书院抓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还偏偏被人发现溺亡在了护城河中?还毁了容,面目全非,让人辨别不出来,只有沈黎能认出来?”
“他就那般相信沈黎说的话吗?”
临王妃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怒冲冲的望着皇宫方向,恨不得伸长手臂来,直接把狗皇帝从宫里捞出来,打他一顿,打尽他脑子里装的浆糊馊水!
临王把圣旨随手扔到一旁,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也没好气的道:“谁说不是呢?”
他话锋一转,又道:“可眼下咱们北辰确实有不少的南浔奸细,皇帝也是为了国家安定,随意找了个借口攻打南浔罢了。”
“他找个借口,就得我们临王府上下两辈人去卖命!战场无情,刀剑无眼,敢情危险都是我们承受了!他就只坐等着开疆拓土,当史书上记载的好皇帝呗!”
临王:“……那他是皇帝呀!”
临王妃:“……”蓦地泄气。
她坐到了临王的对面,愤愤的攥起拳头重重捶在了石桌上:“早知道如今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先皇的圣旨撕了!如今倒好,本来就该是你的皇位,让给他坐着,他日日疑心便罢了,现如今用着了,便和我们商量一下都不商量的,直接下圣旨要攻打南浔!呵——”临王妃越想越气。
之前她还想着都是为了北辰,保家卫国乃是大爱。
可现如今,她却不这般想了。
天下百姓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他们不在乎国家疆土有多辽阔,也不在乎当朝皇帝是谁——他们只在乎,那人到底是不是真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
而如今的北辰帝——肖想臣女,肖想臣妻,还鬼鬼祟祟,龌龌龊龊的借着秋日宴的名头来搞事儿!
这般不顾人伦,还胆小怕事的君主,能给百姓带来什么好?
让临王府两代人去帮这种人卖命,她都觉得憋屈的慌!
临王:“……南浔终究也是咱们的心病。”
倒也是。
临王妃发了一通脾气,解了心口的郁气,倒也没再和临王硬杠。
到底是要上战场的人了,再次回来京都,还不知道临王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依旧健朗呢……罢了,罢了,谁让这是当初她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的男人,该陪着还是陪着吧。
临王妃拍桌而起:“我去找瑾瑜。咱们这都要出去打仗了,就留他一人在帝都,总要再多多嘱咐他几句的。”
她阔步往外走去。
临王妃直接去了楚楼。
而此时的陆瑾瑜正捧着楚楼花娘联手写成的《追妻一百计》看的津津有味的。
他已经看到最后一页的总结之言。
“总之,想要让人开心,首先便要学会尊重对方,语言上不奚落,不狂妄,行为上温和不冒犯。”
“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而不是想当然的觉得,我所喜欢的,她就该喜欢,我所厌恶的,她就该厌恶。”
“放下身段来,认真倾听她的想法——”
“嗯,就是这样!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此事还是要本公子亲自实践下才好。”陆瑾瑜合上书,拿起一旁的折扇,大摇大摆的出了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