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一僵,她倒没想那么多。
她就是觉得陆瑾瑜和沈清婼狼狈为奸,害死了母亲和娴妹妹,还做了不少破坏南浔行动的事情,该死!
眼下听大夫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慌了,尤其是听到:“王爷就是怕你会被恨意迷蒙了双眼,才让人守着这里,不让你进来的,你怎的——到底还是没防住啊!”
大夫匍匐跪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声含悲:“是我对不起主子爷啊!是我坏了主子爷的大计啊——”
沈清颜被他哭的脑瓜子嗡嗡直响。
“够了!”她黑沉着一张脸猛地怒喝了一声。
大夫僵僵的住口。
沈清颜望着他,眸底有杀意一闪而过。
把他杀了,再和父王说陆瑾瑜是被他治死了,他自觉愧对上恩,便自戕谢罪了——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转眼一想,不行!老刘已经被关押了起来,整个黑市医术最好的便只剩下这位黑大夫了——她还得留着他救沈清霖——
黑大夫不能死!
可她也不能去父王跟前说实话!
父王是对她很好,可前提是她不妨碍他的大业!现如今她毁了父王的计划——父王肯定会罚她的!
她见过父王罚人的手段,要么被扔进蛇窟反省,要么扔进猛兽笼子里搏斗,要么直接关到暗无天日的水牢中一遍遍折磨——身体不会受伤,但却会把人折磨疯了!
她不想被关,不想受罚!
沈清颜脑子高速运转,片刻,她猛地弯腰。
双手搭在黑大夫的肩膀头上,她神情凝重:“黑大夫,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死还是想活?”
“自然想活啊——”
“那这样——”沈清颜轻抿了下唇瓣,平复了下惊慌的心,冷声道:“你帮我把他弄出去,我会想法把他扔回楚楼的。”
“他死在楚楼,便和我们无关了——”沈清颜双眸炯炯的看着黑大夫。
黑大夫:“可……可……王爷不会起疑心吗?”
“即便他起了疑心,也只不过是少了一颗能威胁北辰帝和北辰临王的棋子而已,于大局无碍。”
“再说了,今儿个药庐那边的事情恐怕比我们这边的大,父王在她们那边发泄了怒气,自然也不会过多责备你的。”
好像是有些道理。
黑大夫轻点了点头:“郡主,我完全配合您行事。主子若问起他来,我就说他把我迷昏,跑了——”说完,黑大夫拿出一包药粉来,往自己脸上一贴,倒在了地上。
沈清颜:“……”倒是个挺识趣的人!
沈清颜很快去找了她的人过来。
两个黑衣人架着陆瑾瑜从密道顺利离开,出了黑市。然后趁着傍晚时分楚楼忙乱,把陆瑾瑜扔到了楚楼后花园。
黑市。
南浔王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侍卫们东倒西歪的叠在一起,相互指责着彼此。地上珍珠乱滚,药材满地——最上面的人想要起来,又摔倒,压的底下挣扎着爬出来的人又重新跌倒在地。
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远处,沈清婼昏倒在地上,手腕上鲜血淋漓的,血腥味儿扑鼻难闻。
红姑则眉眼清冷的立在药灶旁,刚熄了火。
南浔王爷:“……呵!”他一脚踹在了离门最近的侍卫身上:“本王可真是养了一群废物!竟被一个女子闹得这般人仰马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来了什么绝顶高手。
丢人!
真是丢人透了!
南浔王爷气极反笑。
扬手一挥,有人进屋打扫了地上的珍珠。
红姑这才端着药碗走了过来:“不管如何,属下幸不辱使命,把第一锅解蛊药先熬了出来。”
“哼!”南浔王爷还在气急败坏的瞪着那群爬起来的侍卫,“所有人都去水牢呆一晚,好好反省!”
扭头他又吩咐红姑:“让你的人把沈清婼看好了。人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让她逃了!”
“明白。”红姑放下药碗,唤人送进来一个笼子。
沈清婼被红姑塞进了笼子中。
红姑又吩咐道:“任何人都不许再靠近她。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
红姑这才又冲着南浔王爷柔柔一笑:“主子,这下满意了吗?”
关着沈清婼,她绝对跑不了。
南浔王爷露出了淡淡笑意:“还是红姑最得我心,办的事儿也都漂亮。”
“去忙吧!”南浔王爷转身就走。
红姑则端着药碗去了附近关押药人的牢房。
这里的药人是从各国各地捉来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多的便是和南浔王爷年纪相仿的青壮年。
红姑指了一名和南浔王爷个头相当的青壮年出来,把药灌给了那人,又把他单个拎了出来,送去了南浔王爷的房间,铐在了一旁的十字架上,这才重新回了药庐。
摆手让看守的人都离开,红姑蹲到笼子跟前,隔着笼子缝隙轻戳了戳沈清婼的肩头。
昏昏沉沉的沈清骤然睁眼。
眸光警戒的打量了下周围,见除了两人外,再无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急急问道:“如何?他出去了吗?”
红姑没回答她,反倒是微微挑眉,不置可否的笑道:“你倒是信我。刚才竟然还真配合着我装晕。”
沈清婼:“……”她都沦落到黑市任人宰割了,不信红姑,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沈清婼轻晃动了下手腕。
手臂上的血液已经凝固,隐约露出底下的光洁肌肤来。
是的——红姑那匕首看似是扎在了她的手臂上,实则是扎破了她放在袖笼里的那个血包,制造出了一种她被割肉放血的假象。
沈清婼轻笑:“我之前就说过的,你是个好人。”
“好人?”红姑呐然失笑。
似是在笑沈清婼的天真,又似是在笑自己的天真。竟然因着陆瑾瑜的一番话便把将来活命的筹码压在了陆瑾瑜的身上。
现如今,她更是在主子爷的眼皮子底下作假,帮起沈清婼来。
那血肉包是她从蛇窟那两条死蛇身上弄下来的,她塞给沈清婼后也是胆战心惊的——
她怕沈清婼不明白她的意思,更怕沈清婼会不信任她,节外生枝——却没想到,沈清婼竟是那般配合!
甚至,沈清婼还说她善良,说她是个好人——骨子里残存的那点良知似是在这一刻被勾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
红姑轻摇了摇头,嗡声道:“我是王爷手底下最得力的女下属,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善良?沈清婼,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陆瑾瑜已经被送到了楚楼,应当是安全了——”
“但没你的血肉入药,今儿个晚上那药人肯定还会狂性大发的。王爷恐怕也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会对你做些什么,恐怕都得你自己面对了。”说话间,红姑把一把小型匕首塞到了沈清婼的手里,“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做吧——”
红姑瞟向她光洁的胳膊,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