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兆下意识的挥开了陆瑾瑜拽着他的胳膊。
理智被愤怒冲散,他气咻咻的反驳道:“我如何就不适合了?密道是在我府上,我正儿八经,明媒正娶,八台大轿抬回来的皇子妃是南浔奸细首领之女!陆瑾瑜,再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捉拿他们了!”
不然他成什么了?
窝囊废吗?
不过他现在也够窝囊的!
他千防万防,生怕沈家和奸细勾结,牵扯上他,毅然决然的和他们断绝关系,却不想,最大的奸细就在他身边!还是他的枕边人!
而他——这么多年竟没发现半点端倪!
说出去这话,有人会相信吗?
他若不亲自活捉那两人,若不拉拽着两人去父皇跟前当面对质,怕是他都要被怀疑狼子野心,有窃国之心,谋反之意了!
陆兆越想越愤怒。
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他抬步又要往密道里冲。
陆瑾瑜挡到了他的跟前:“五皇兄,我知道你这会儿心里愤恨,我也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抓到两人,救回沈清婼的同时,也能够自证清白。可五皇兄,那地方现在完全被南浔人把控着。我的暗卫,北召司的这些手下,我们这些人联合起来,都不见得能保护好你的安全。”
“五皇兄,他们若真倾巢出动,活捉了你,那我们今晚上的突袭就功亏一篑了!”
陆瑾瑜语重心长的。
他先前何尝没想过要直接找陆兆,让陆兆带皇家卫队进去灭了那些人?可一来南浔人狡诈,他并没摸清楚他们真实的实力。但他见过蛇窟,见过虎笼,这些猛兽被放出来,那战斗力便能碾压他们所有人力!
他不能让陆兆进去冒险。
二来,他怕陆兆真在那里有个好歹,他不好向所有人交代。
陆兆毕竟是皇子——是北辰国目前最受宠的皇子!他的脸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北辰帝的脸面,代表着北辰国的脸面!
陆兆沉默。
片刻,他抬手在陆瑾瑜肩膀头上轻拍了一下,语重心长,又有些欣慰的道:“瑾瑜长大了——如今越来越沉稳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进去。但瑾瑜——我若是以其他身份进去呢?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陆兆竟然会被一个女子这般算计伤害,毁掉了所有!”
“可——”陆瑾瑜还想说服他。
陆兆已经扬手招了管家过来:“去找一套北召司的服饰过来,本皇子易容进去。”
他冲陆瑾瑜微微一笑:“放心,绝对不会让人拆穿我的身份的。若有必要——我宁愿选择和沈清颜同归于尽。”
“反正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陆兆最后这句话说的颓然至极,他眼里的光也仿佛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完了,都完了——他穷其一生所筹谋的,母妃所殷切期望的,一切都在此刻结束了!
莫说父皇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再立他为储君,便是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将来若真称帝,那南浔人怕是能笑掉大牙!
陆兆拖着沉沉的步伐回了房间。
贴了胡子,抹了碳灰,又换上那套北召司下属服,跟着陆瑾瑜赶往黑市。
陆瑾瑜早已经把黑市的布局图画了出来。
他,陆兆和萧陌寒人手一份。
“待会儿我的人会去救沈清霖,萧指挥史带着你的人,跟我一起过去药庐那边。南浔王爷急着想要解药,怕是今晚上会在那边——”
“阿兆——”
五皇子这会儿攥着布防图的手微微发颤。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北辰境内,竟还开辟出这样一个地下暗场,仿佛一个小王国一样,上至权贵,下至各行各业,竟是齐齐全全的!
怪不得他们怎么都没法找到南浔人的大本营,怪不得他们怎么都消灭不完那些奸细。
这里,是他们的保护地!是隶属于他们的王国!
在这个王国里,南浔人才是绝对的主宰!他们能悄无声息的拉拢进来一个死刑犯,也能悄无声息的带进所有的黑暗与罪恶!
收纳了北辰所有黑暗面的南浔人,控制了他们的自由,操纵了他们的精神,他们——不管是曾经为非作歹,还是暴虐伤人者——在这里,却都得到了重用!
这已经不是在挑衅他,挑衅皇室,这已经是在羞辱!是在赤露露的打他们皇室人的脸!
这一巴掌打的又响又亮的,陆兆险些气出一口血来。
他抬手轻按住了心口处,冷声道:“我带几个人,去炸他的牢笼。”毁了这些,便也算毁了南浔奸细的最大助力!
陆兆心里何尝不想早早见到沈清婼,确定她的安危。他又何尝不想找到沈清颜,让她为她的欺骗和利用付出代价。但这些和炸牢笼比起来,却又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将在外,最怕兵器缺少,粮草不够。
而牢笼里的那些东西,便是南浔人最称手的兵器!
想要战胜他们,得先毁了他们的兵器!
陆兆下了决定。
陆瑾瑜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蜿蜒进去,最前面的人猛然袭击,打趴了守将。
一行人又速度兵分三路,分头行动。
黑市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三支小分队悄无声息的冲向各处。
暗卫很快打晕看护着沈清霖的侍卫和大夫,把人送了出去,先行安排在了楚楼。
楚酉不会功夫,没有进黑市,而是在楚楼待命,第一时间接到沈清霖,并帮他医治。
陆兆用计炸掉了多个牢笼,惊动到了人,被一群人追杀,狂逃,又被再度回来的楚楼暗卫们拥护到了最中心。
黑市中心骤然大乱。
而此时最偏僻安静的药庐处。
沈清颜原本是在牢笼前欣赏沈清婼的狼狈之态的。
她故意换了一件曳地锦袍。
锦袍上绣着凤凰牡丹,彰显着她的野心和尊贵。
她高傲的昂着头颅进来,缓缓低头望着刚刚听到动静睁眼的沈清婼,轻笑了声,眸底却是难掩的鄙夷和得意:“沈清婼——没想到再见会在这里吧?哈哈——”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看到你像只畜牲似的被关在笼子里。”
“我可太开心了——”
“想当初你进五皇子府去找谢如烟的时候多恣意张扬啊!临王府两位公子当护花使者,为你争风吃醋的,陆兆更是把你看成眼珠子一样宝贝!”
“明明我才是五皇子妃,明明我的身份要比你高出许多,明明那里才是我的家!可你却像是个女主人似的,发号施令不说,还被纵容去审我!”
“沈清婼你有什么资格去审我?”沈清颜蹲到地上,双手紧紧抓住了笼子上的铁柱,愤愤的隔着缝隙瞪视向了沈清婼。
往日旧事是她心中永远的恨!她从那时候便恨不得沈清婼赶紧去死了!
如今总算快如愿了。
沈清颜望着沈清婼的目光隐隐癫狂。那是即将大仇得报时候的兴奋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