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山,扶蓉先听到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嗡嗡声,先还以为是幻听,过了会儿青鸢也听到了。
“这声音……”
青鸢沉思,突然抬眸,神情有些激动,“是蜜蜂!”
是很多很多蜜蜂聚在一起的嗡嗡声。
越接近那声音越大,却不如在远处听到时方向感那么明确了。
四周林木茂密青翠,找了好一会儿青鸢才发现声音来源。
果然,一巢的蜜蜂聚集在一棵柳树枝干上,黑压压一坨,四周还有百来只蜂围绕着蜂群转。
扶蓉看得目瞪口呆,那密密麻麻的蜂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好多蜂。”
青鸢反应与她截然相反,瞳子里带着隐隐兴奋,那目光扶蓉熟悉得很——
是盯着金银才会有的眼神。
仿佛在说,发了发了。
“这些蜜蜂离开原来的巢穴,跟着新诞生的蜂王蜂后出来另外安家,现在还在找地点呢。”青鸢声音很轻,怕吓到那些蜜蜂。
“扶蓉,你回去找个结实透气的布袋来,再买个线密一点的抄网和一顶帷帽。”青鸢说着将钱袋给她。
“小姐这是……”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没点运气可遇不到,咱们马上就可以拥有一窝家蜂了!”
“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看着,以免被别的人抢了先机。”
小姐居然要养蜂。
小丫头愣愣的,不敢耽搁,拿着银子跳上马走了。
青鸢坐得离蜂群远了些,目光寸步不离,含了根草在嘴里,心情好的不得了。
幸亏她们出来的早先发现了这群蜂,这个位置又隐蔽,寻常过路人不易发现。
扶蓉办事也利落,小马只驮她一个人跑的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头就回来了。
拿到东西,青鸢让扶蓉站远些,她戴上帷帽拿着抄网和布袋就走到蜂群那边去。
扶蓉牵着马儿躲得远远的,折了许多树枝挡在脸前,屏气凝息悄悄观察那边的情况。
青鸢每走一步,她的心也跟着揪住一寸。
这样的蜂青鸢在青城山时见过不少,凡人最喜欢把它们拿去养着年年取蜜,那时她偷偷躲起来看过人类收蜂,大概知道怎么做,心里并不紧张。
挨近蜂群,那些嗡嗡声闹到吵耳,有几只蜜蜂已经发现了她这个外来者,警惕地盘旋在她周围,帷帽上也落了几只。
青鸢抿唇定睛,看准了坠在枝干的蜂群,眼疾手快一挥抄网将一坨蜂群都收入网中,然后迅速套入布袋三下五除二打好结。
大功告成!
那边注视着的扶蓉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远远问她:“小姐,你有没有被蜂叮咬?”
“没有,好着呢。”
抓到了蜂群,今日得赶紧回去给它们做巢,也不抓鱼了,两人早早便回了王府。
回去路上小丫头还在夸青鸢,“小姐你好厉害,什么都会,胆大心细,比好多男人都厉害能干。”
青鸢:“只要想,很多事情女人也可以做的很好,并不比男人差。”
扶蓉:“对!”
以前两人都是早出晚归,同骑一匹马也没什么人看到,今日才午时便进了城,一路上有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们。
青鸢有些不解,“这些人神神叨叨在看什么?”
扶蓉困惑半晌,突然领悟,语气有些难为情,“他们可能……以为咱们有断袖之癖……”
“断袖?”
青鸢在书上看过,好像是说两个男的……有超越普通界限的感情。
她一下有些啼笑皆非。
“人间真有意思。”
扶蓉没听清,回头问:“小姐,什么有意思?”
“没什么。”
回兰栖苑之前,她们先把马领去了寄养处。
马儿进不去王府,自买来都是寄养在外给点草料钱,要的时候去取,晚上回来便领去拴着。
拴好马儿,青鸢问养马大伯家里有没有牛粪。
这话不仅问住了大伯,也惊呆了小丫头。
“牛粪……自然在牛圈里,小兄弟,你要牛粪做什么?”
“我有别的用处。”听说有,青鸢开心地去牛圈找牛粪去了。
大伯愣愣看着她顺手取了墙边的铲子,铲了些她想要的东西出来。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好心地找了个家里不要的旧陶罐给她装。
青鸢有礼貌道了谢。
大伯:“不谢,若以后还需要也可以来取,这玩意……多的是。”
“够了,谢谢大伯。”
青鸢带着东西走了,大伯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家牛圈,沉思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小姐……你这些牛粪是用来做什么的?”
扶蓉越发跟不上小姐的脑回路了。
那陶罐盖了盖子,闻不到什么异味,青鸢一本正经道:“用来做蜂桶的,蜜蜂喜欢这个味儿。”
“牛粪散发的青草味使蜜蜂对其有天生的亲切感,而且干燥后透气性好不易开裂,用这个来给它们的蜂桶润色,蜜蜂会更有归属感,不会因为到了陌生环境而恐慌乱套。”
扶蓉呆呆听着,“小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看的多了,她以前常常溜下山去也不全是贪玩,也学了真东西的。
青鸢咳了声,“书上看到的。”
“哦,小姐看过的书可真多。”
回到兰栖苑,扶蓉帮着青鸢用几块木板拼钉成了个蜂桶,桶盖留了蚕豆大小的孔,蜂桶缝隙处和孔周围涂了一圈牛粪。
虽说做的丑了些,但对蜜蜂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归宿。
蜂桶完成,青鸢让扶蓉躲到屋里,她自己给蜂群移到蜂桶。
扶蓉小时候被蜂蛰过,很怕蜂,便听话地在屋里躲着。
等到小姐过来敲门,她欢喜打开房门,却蓦地顿住。
“小姐,你被蛰了?”
连忙扶青鸢回来坐好,扶蓉去找药箱。
青鸢自己也没想到收蜂的时候没被蛰,移蜂的时候却被两只钻了空子的小蜂蛰了。
一只蛰在侧脸,一只蛰在手背。
活了几百年头一次被蜂蛰,青鸢才知道原来这么痛。
又痛又痒,刚被蛰到脸时她眼泪都出来了。
扶蓉一边给她擦拭药水一边小口呼呼吹气,担忧道:“小姐这么漂亮的脸都被蛰肿了,这出去怎么见人啊?”
“不碍事,”青鸢嘶了声,看见镜子里肿起的侧脸,安慰扶蓉,“过段时间就好了,我最近又不见什么人,都是在山野间活动,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