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河边升起一缕青烟。
火堆旁的人身影纤细,翻烤烤鱼的样子十分专注认真。
渐渐地,鱼有了肉香味。
青鸢抬眼看向亭子里的人,笑容纯真灿烂:“你稍等一会儿,就快好了。”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后,青鸢将火灭了,带着热腾腾的鱼走了过来。
“祁兄,你尝尝,这个鱼肉质特别细腻。”
祁司晏将她殷切期待的神情看在眼里,移眼去看那烤的焦黄又带点黑的烤鱼。
这种就地取材,在野外做东西吃的经历他从未有过,也不感兴趣。
那河里的水寻常人家都不会直接饮用,至少要经过处理,她却直接拿来洗鱼,也不知洗干净没有。
“我从未说过要吃你的鱼。”男人温淡出声。
青鸢微怔,看看男人不染一丝尘埃的华贵衣料,再看看自己的黑灰布衣,鞋边沾了不少泥土,裤脚微皱,袖子还为了方便活动被她搂得老高。
这么一对比,她和这两条鱼都显得粗陋起来。
他这如玉般的人物,吃的也必然是精细珍馐,怕从没吃过这样的野食。
可,这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祁司晏似乎看到刚刚兴高采烈的人有一瞬失落,眉眼都没方才生动。
想了想,青鸢慢慢坐下,“我弄得很干净,不会有脏东西的。”
她先吃了一口给对方看,那肉味顺着传到人鼻息。
“喏,你就试一口怎么样?”
睨着那双纯净清透的眼眸,触到她眼底那点希冀和友善,祁司晏眉眼淡淡,不去看她。
“好吧,不吃就算了。”
她本意是报恩,如若人家不愿意还逼着吃那就不叫报恩了。
“那我就全吃了哦。”青鸢看他一眼。
“嗯。”男人喉结微动。
正好活动一天也饿了,青鸢放开吃了起来,香喷喷的鱼肉吃到嘴里,她愉悦得眉眼弯弯。
抽空看一眼寡言的男人,她微叹,“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烤鱼你却不喜欢,有什么不能吃的嘛,人生于土地长于土地,天地之间一切都是恩赐,这河里的鱼原汁原味,是最新鲜不过的,比人养殖的不知鲜美多少倍。珍馐固然美味,但山里的野味也别有一番风味呀。”
“虽然看得出来祁兄锦衣玉食是金贵人物,但吃食并不分贵贱,食物只要干净美味就行,没有那么多忌讳的。野食是全新的体验,跟家里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试过一次你就知道有多香了。”
青鸢絮絮叨叨说一堆自觉很有道理和说服力的话,试图让这贵公子接受她的烤鱼,悄悄抬眼,对上一双晦暗深邃的眼。
她突然安静了。
男人黑眸沉静,嗓音清冽:“说完没有?”
那天没发现她话这么多。
“说完了。”青鸢静静注视着男人冷峻的面容好一会儿,唇角微弯,举起烤鱼,“真的不吃点吗?”
祁司晏:“……”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天生有点缺根筋。
不管他怎么冷脸寡言,她总是乐此不疲地向他推荐她觉得好的东西。
男人沉顿半晌,冷着脸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块鱼肉到嘴里,“可以安静会儿了吗?”
青鸢点头。
祁司晏缓缓咀嚼,眸光微顿,这鱼确实做的还可以。
是头一回尝试的味道。
“好吃吧?”她问。
“能吃。”男人风轻云淡。
青鸢并没有因为这话失落,“能吃就行,祁兄你多吃点,还有好多。”
夕阳余晖给河面染了金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斑驳光点,亭子里温暖亮堂,连人的眉眼都显得缱绻起来。
两条鱼被不知不觉吃完,青鸢去河边洗了洗手,看一眼离地不远的夕阳,跟祁司晏说她得走了。
“祁兄,我最近都来彩峰山抓鱼卖,以后有时间还可以来你这里玩吗?”
祁司晏波澜不惊,“你想来便来,我不一定在。”
青鸢闻言弯了眸子,“好。”
要上马离开之前,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子递给祁司晏。
“上次多谢你仗义相助,那日本来打算给祁兄银子作为酬谢的,但当时身上没钱。我知道祁兄不差钱,但不知你喜好什么,别的贵重物品我可能也买不起,这点银子还请祁兄收下。”
把那银子放在石桌,也不等祁司晏拒绝,青鸢跳上马走了。
那背影走了好远还摇着手喊,“祁兄,再会!”
祁司晏收回视线垂眸,石桌上的银元宝看起来不像假的。
他一身装扮看起来清贫困顿,靠抓鱼为生,居然能拿得出来这样的银元宝。
*
自从买了马儿后青鸢去哪里都方便了,不用再叫马车出路费,每日赚到多少都是自己的。
她的鱼拿到市场上总是很好卖,听说是自己捕的野生鱼,别人都乐意来她这儿买。
每日下来一两百文钱还是能赚。
家里的小鸡崽长大了一圈,胆子没有以前小了,不再时刻黏着母鸡,敢四处活动了,青鸢从水里救出来的小狗也被她好生养了起来。
小白狗好养活,每日只吃她们的剩饭就行,大概以前生活过得苦,一点也不挑食,没怎么让她们费心。
不过有时候青鸢得空,心疼小白,会特意给它弄点肉食吃。
小白到家短短半月,模样与以前脏兮兮的小流浪狗相去甚远,毛发雪白柔软,身上也有肉了,看起来呆萌可爱。
青鸢给它取名叫来福,平时她们不在家,来福会替她们看家护院,也不乱跑,乖得很。
扶蓉出去外面的时间长也不怕黄鼠狼来偷鸡了。
她们去彩峰山越来越勤,几乎只要不下雨都要去,扶蓉跟着青鸢也学会了骑马。
要知道骑马这样的事,除了世家女子学六艺时会沾染一二,普通人家的女子哪能学马,还三天两头骑着往山上跑?
若在一些穷乡僻里,这样的女子是会被人议论的。
在此之前,扶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骑马。
这马儿并不健壮,好在她与小姐体格都清瘦,不太舍得马儿吃苦,也很少鞭打让它疾驰。能经常上山吃青草,马儿也渐渐不像以前瘦弱了。
这日,青鸢与扶蓉来彩峰山,却有了意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