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玦一顿,手支在桌上微微倾身,“为何?”
“联合江湖朋友妄图盗取王府库房,被我抓个正着。”
“盗取王府库房?”赵三爷瞳子微睁,觉得荒谬又好笑,“她?联合江湖朋友?”
“哪来的江湖朋友?”
祁司晏放下杯子,淡声开口:“我。”
空气有片刻寂静,赵明玦脑子转了又转,荒诞问:“她联合你,一起偷王府库房?”
王妃煽动王爷一起偷自家库房,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祁司晏将过去一个月时间与青鸢在莫离山庄的事情说完,赵明玦久久没回神。
像听了出大戏。
“你们俩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互相陪对方演戏演了一个月。”
“那你打算关她多久?你之前不喜这婚事,何不趁此机会寻着她的错处休了她?敢起歪心思盗取王府库房又被亲自抓了现行,这事就算到太后那里她也说不了你半点不是。”
赵明玦越说越觉得可行,“天赐良机啊。”
反正之前祁司晏一直怀疑青鸢是太后的人,这下便有了正当理由休妻。
祁司晏玩转着指尖的杯子,墨瞳里眸色深暗。
睨着杯上的花纹片刻,他才徐徐缓缓道:“王府有些胆大包天的下人越俎代庖克扣了她三个月的月例用品,她贴身婢子说两人日子快过不下去,这才有了盗库房一事。”
赵明玦:“你相信她?”
“查过了,大差不差。”
“那得难成什么样子才会以身试险去盗库房?”
祁司晏沉顿半晌,终究还是把府里那些不光彩的事全数告知。
“克扣月例,不给吃食,还把人嫁妆也弄没了?”
赵明玦难得绷不住脸上的散漫,看对面人的目光灼热幽深起来,“这事居然是你府上发生的?”
“你这王妃混得有点惨啊,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以你不闻不问的态度,这境况不知还得持续多久呢?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那些刁奴是该好好治治。”他摇摇头,视线落在祁司晏脸上,语气幽幽:“说实话,你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祁司晏浓眉微蹙,敛着眼半晌没出声。
“防着她不喜她都没错,但她好歹有个王妃的名头,又住在你府上,把人逼得一点活路都没有也太不像话。”
“你还想关押人家问罪呢,要我说意思意思得了,早点把人放出来,免得以后生怨,听说姑娘家生起气来是很难哄的。”
“我看她也不像心思歹毒的,听你描述,自她入府以来做的小动作都只为求生存,并没给你添乱。况且,赐婚一事,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庶女,恐怕也是身不由己,若当初没有这一道懿旨,她说不定比现在过得好。”
赵明玦看着对面不辨情绪的面庞,突然说:“其实借此机会休了她也好,从此之后互不相干,你不用防着她生事,她不用困在王府受罪,大家各自安好岂不省事?”
祁司晏黑眸转过来,赵明玦看进他眼里,两人对视良久。
祁司晏撤回视线起身,也未说好还是不好。
*
这几日京城阴雨阵阵,雨水将土地浸透松软,家家户户都在通沟渠,确保宅子地基稳固。
扶蓉给菜地又锄了次草,鸡舍里的鸡仔们长了不少个头,她走哪来福跟哪,兰栖苑随着雨季的到来生机盎然,可惜院子的主人不在,一切热闹只不过衬托冷清罢了。
屋檐的雨水终于消停了会,扶蓉提上竹篮出了门。
那里面是厨房刚刚送来的腌鹌鹑和腊猪肘片,她熟门熟路去了地牢,照常给狱卒小哥一点碎银两,便顺利进去了。
青鸢看见她,兴奋跑到门边,“给我带的小玩意儿呢?”
她在里面快无聊到发霉了。
扶蓉把几盘肉食递进去,才在盖着布的竹篮里翻找,“给。”
青鸢一看,是个未成形的布偶娃娃,篮子里还有些布片和针线。
“小姐,来福一直没有玩具,你亲手给它做的它一定喜欢。”
“好。”
青鸢对这个半成品娃娃视若珍宝,这些够她玩一段时间的了。
“还有这个,”小丫头递给青鸢一个骰子,“之前有段时间小姐最喜欢玩这个,我给你带来了。”
看见那骰子就让青鸢想起了以前去赌坊肆意挥霍金银的日子,那时候可真自由啊。
她缓缓叹了口气,若不是去赌坊,后面也不会认识祁司晏了。
人生真是阴差阳错。
“祁司晏那里还没有表示吗?”
究竟何时放她出来。
扶蓉摇了摇头。
小丫头与她待了一会儿,狱卒催促她便回去了。
青鸢吃了猪肘片,蹲在角落无聊投骰子玩,觉得无趣了又缝一会儿娃娃。
她不敢缝的太快,怕太早完成后面就没有打发时间的了。
最近下雨,夜里牢房更冷,还好扶蓉给她带了不少保暖衣物,原本是坏规矩的,青鸢藏在稻草里,狱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晚上,外面似乎打雷了,动静大到在地牢也听得到。
青鸢没睡着,在想若一直被关在这里,她要不要想个法子越狱。
“有没有人愿意帮忙一起打扫地牢的?”狱卒突然出声。
“自愿打扫地牢的人可以出来活动半个时辰。”
青鸢一听,走到门边朝外面举手:“我,我愿意!”
原来连日降雨,地牢几处渗水,地面脏污,打扫起来耗时耗力,几个狱卒偷懒,才喊囚犯们出来打扫。
一听只是出来干活又没什么酬劳,大多数犯人都充耳不闻,继续睡觉,只有极少数几人出来,青鸢就是其一。
终于踏出窄小的牢房,青鸢活动了下筋骨,即使没出地牢,也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变好了。
坐牢之后才觉得以前自由的日子多么可贵。
她很勤快,帮忙处理了被雨水冲刷进来的淤泥,又帮忙将所有刑具都洗刷了一遍。
“新来的干活还挺勤快。”狱卒都忍不住夸她。
青鸢笑笑,打扫时目光却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地牢。
这里面空间很大,按理应该不止一道门。
“我从小干活手脚就麻利,以后需要做什么都可以来喊我,我只要能出来活动下筋骨就行,”青鸢笑的无害,“里面实在太憋闷无聊了。”
狱卒笑她。
“敢偷盗库房的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