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见三个小贼恼羞成怒,他却依然不瘟不火地说道:“你们年纪轻轻身强力壮,不想着做事赚钱,却干起偏门,就算你们要偷,也应该去偷那些富户阔商,偷他们几百两银子,他们闪不了腰、差不了气,可你却偏偏偷平民百姓的钱,那是她们一家人几个月的活命银子,你也忍心下手,你们简直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
瘦青年道:“妈的,你算哪根葱,竟敢教训我?看我不弄死你!”
林枫道:“你们确定要动手?”
瘦青年对另两个同伙说道:“别跟他啰嗦,废了他!”
三人每人手里突然都多出一把尖刀,从他们发狠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们是真的想要林枫的命,怪只怪林枫骂的太狠,而且还跟这种人讲道理。与夏虫语冰、与井蛙语海,无异是对驴弹琴。
林枫眼神一眯,挥起手中的剑,杀鸡用起了宰牛刀,鸡根本不配用这样的刀。所以林枫的剑根本就没有出鞘,只是用剑鞘轻轻挥舞几下,就磕飞了三个小贼手中的尖刀。然而林枫并没有想轻易放过他们的意思,剑鞘再次挥出时,便传来了三声凄厉的哀嚎声。
三个小贼今天实在是不走运,遇到了一个看起人畜无害的书生,却被书生几下就打断了一只胳膊、一条腿。三个小贼一时不知是托着自己的胳膊,还是捂着自己的腿,疼的三人在地上不停地上打滚哀叫。
林枫淡漠地说道:“你们不喜欢做事赚钱,我又恨你们欺负平民百姓,那就只好把你们变成残废,以后没法偷了,但你们可以乞讨为生,仍然不用辛苦做事。”
说完,林枫便洒洒然地走了,只留下三个小贼还在地上哀嚎。
林枫刚刚走出不远,便有一位身着一身黑衣的女子挡在他面前。
女子长的很漂亮,年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是那种成熟的美,身材高挑匀称,五官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分外刚毅的感觉。如果一定要挑剔她的缺点,那就是她太冷!面容没有一丝暖意,比寒冰还要冷酷三分,冷的站在你面前,就能感觉到冰凉的气息,她如同一尊圣洁的冰雕,让人不敢接近、不敢亵渎。
女子手握一柄两尺长的短剑,从剑柄到剑鞘,很古朴、很简单,没有任何装饰,如同她的装束一样,不带任何多余的修饰。
女子冷冷地说道:“你看起来像个书生,长的儒雅斯文,没想到你下手又狠又辣。”
林枫道:“是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只能还手自卫!”
女子道:“三个小偷而已,你至于把他们手脚都打残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刑律?”
林枫道:“姑娘是官府的人?”
女子道:“不错,我是明镜堂的人。”
林枫皱了皱眉头,道:“京城明镜堂?”
女子道:“朝廷只有一个明镜堂。”
林枫随即呵呵一笑,道:“皇上直属的明镜堂、只听皇上一人的明镜堂、专办大案要案的明镜堂,难道明镜堂的人现在已经清闲到开始抓小偷的程度了吗?”
女子道:“没有明镜堂不能办的案子,没有明镜堂不能抓的人。”
林枫道:“不错,明镜堂的确是超越刑部衙门和大理寺的独立司法部门,权力之大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可以与之相比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能抓、不敢抓,包括三省六部的堂官。可是,我这种小小的草民,难道也值得明镜堂的人亲自来过问吗?”
女子道:“你重伤了三个人,已经触犯刑律,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我都可以抓你。”
林枫微微一笑,道:“姑娘要是真想抓我的话,在我打伤那三个小偷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何必要等我离开现场这么远,才现身要抓我呢?”
女子凝视了一会,道:“传闻林枫聪慧,看来果然不假。”
林枫道:“姑娘过奖,姑娘既然知道我,还在这个时候拦住我,一定不是为了打伤三个小偷的事情。不过,我想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道:“跟聪明人打交道会省很多力气,却会费很多脑子。我叫易水容,我的确有事要问你。”
林枫道:“是我眼拙了,原来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明镜堂易主司,传闻易主司铁面无私、武功高强,没想到易主司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长得美艳无双。”
易水容冷冷地说道:“近来江湖上全是你的传闻,方小姐为了救你,千里奔波,兵围少林,哼,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可惜了方家大小姐的一番深情。”
林枫的眼神带着侵略性和挑逗性,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是我跟方芷涵的故事,姑娘难道就是想问我这个吗?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毫无保留地都讲给你听!”
易水容面对林枫俊美的脸和暧昧的眼神,尤其是那双带着的独特魅力的眼睛,她的心突然有些慌乱,眼中冰冷的目光开始变得散乱,她慌忙避开林枫的眼睛,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说话时才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干咳了两声,道:“你不仅油嘴滑舌,还是个登徒浪子!”
易水容话一出口,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她恍然发现自己从未跟别的男人如此说话,她的心更没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林枫嘿嘿一笑,道:“易姑娘,你就算要审我,也不至于给我扣上登徒浪子的帽子吧?我虽然只是一介草民,可我还是很珍惜自己名声的,何况,我并没有对姑娘怎么样!”
易水容道:“你还想怎么样?”
林枫似笑非笑地说道:“姑娘既然有事情要问我,不如找家酒馆,你可以一边吃一边问,我吃饱了,回答起来也有力气。”
易水容再次看向林枫那张俊美却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心竟然不争气地开始加速跳动,她恨恨地扭过头,道:“好,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明镜堂可不是徒有虚名的部门。”
林枫好像真的被她吓住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我胆子小得很,易姑娘你可不要吓唬我,不然一会你问起话来,可能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易水容瞪了林枫一眼,道:“你最好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说罢,易水容转身便走,林枫看着她的背影,嘿嘿地笑了几声,便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易水容在一家“客友”酒馆门前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林枫,看到的却依然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急忙扭过头,一头钻进了小酒馆里。
林枫走进酒馆时,见易水容已经坐在最靠近里面角落的一张桌子,他便走过去坐在易水容对面。林枫招了招手,店伙计便快步走了过来,林枫点了四个小菜,要了四壶酒。
两人相坐无语,心中却都在不停地盘算着彼此的心思。没过一会,酒菜便已上齐,两人斟好酒后,四目相视,仍是无语,林枫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终究还是易水容先开口,道:“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对三个小毛贼痛下重手?”
林枫脸上已经完全收敛了刚才戏谑的表情,恢复了他儒雅淡然的神态,眼神也变得深邃,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他不答反问道:“易姑娘,你可知道地藏菩萨为何至今没有成佛吗?”
易水容道:“我问你打三个小偷的事,你跟我扯什么地藏菩萨?”
林枫自顾自地说道:“地藏菩萨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他誓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地藏菩萨功德无量,深受世人敬仰,但他至今却终未成佛,因为地狱未空。”
易水容愣愣地看着林枫,此时的林枫跟刚才判若两人,给她一种深沉而厚重的感觉,但她却不明白林枫为什么会大谈佛道。
林枫道:“地狱不空,是因为恶行不止。佛家讲度化,儒家讲教化,但是,仅凭说教感化是不能遏制恶行的,所以法家讲‘制’,法贵在公正、重在执行,况且,现在的犯罪成本如此低廉,惩戒并不足以制恶,以致恶行纵横、恣意妄为。
几两碎银或许对于你我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平民家庭来说,却是他们全家几个月的生计。试想一下,一家人失去了几个月赖以活命的银子,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或许夫妻因此而吵嘴、打架,搞得全家鸡飞狗跳,因此而闹出人命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我只是将小贼偷盗的银子还给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三个小贼却想要我的命,如此恶行、如此歹毒的人,就算是地藏菩萨也度化不了他们。我只是小惩大戒而已,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为害平民,我不觉得有错,更不觉得有过。维护正义、保护弱者,本该是你们司法衙门应该做的事,可是你们却没有人去做。易姑娘,如果你现在是以主司的身份讯问我,这——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