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就有人借口以搜查逃犯之名,闯进屋内巡视。
还好,天还黑着时,段桦就和罗刃换了装,悄悄地溜出了城。
侯府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能随意封锁城门。
而且以段桦对岑申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搞得满城风雨地找她。
罗刃用一种特殊的药膏,把段桦的脸变成一个满脸脓疮的妇人,他自己则打扮成一个普通的樵夫。
就这样,他们两个很轻松地避过了城门口士兵的检查,顺利地出了城。
段桦给了两封信给红枝,一封是让陈俊交给将军,另一封则是让红枝等七天后,再交给黑市的仇晃。
陈俊吃过早膳后告别红枝,便随着护镖队,出了齐都。
他计划在塬城更换快马,然后一路直奔西北。
他不确定段桦的行踪是否已经暴露,只能采取这种方式离开齐都,让红枝对外声称他只是去护个短镖而已。
希望叶明仍然保持着他的那个傻样,不要那么快就察觉到。
安远侯府。
岑申的婚房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独自坐在那张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梳妆台前,手里紧紧攥着段桦昨晚用过的梳子。
梳子上的每一根齿都带着段桦的气息,每次摩挲都让他心如刀割。
镜子里的他显得疲惫而迷茫,那双眼睛不再闪烁光芒。
叶明走进房间,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向岑申报告说,“世子,我们已经在东城和西城找遍了,但还是没找到夫人。城门口也严加盘查了,也不见夫人的踪影。”
岑申抬起头,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他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搜!每个异常的人都要盘查。”
他又追问,“暗使那边有消息了吗?”
“并无,按照前几天的行程推算,他们今天应该已经出国境了。”叶明低头回答。
“行,你下去吧。”岑申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那些昨天还戴在段桦头上的金冠,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最痛的记忆。
“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桦儿。”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来人!”岑申大声喊道。
青嬷嬷应声而入,她微微鞠躬,恭敬地称呼道,“世子。”
岑申望着青嬷嬷,“嬷嬷,你亲自去和母亲说,桦儿身子弱,今日便不去见礼了。”岑申轻敲着桌面,又吩咐道,“把春杏叫进来。”
不一会儿,春杏便走了进来,“世子。”
“如果明天还找不到桦儿,你就以她的身份去千水山庄静养。什么时候找到她,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岑申冷冷地盯着春杏,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春杏被岑申的眼神吓得心头一凛,连忙应道,“是,世子。”她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段桦逃婚一事,若是传出去,不敢想象!
*
“也就我大度,不跟她计较。你见过哪个儿媳妇,过门第一天就不来见公婆的?”赵娴蓁望着门外叹了口气,随后又瞪了岑道远一眼,“都怪你,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简直就是个老婆奴!”
岑道远轻笑了一声,“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这当爹的也是个老婆奴,儿子自然是有样学样。而且,我记得你当年刚过门时,不也是第三天才见的公婆吗?”
“我那能一样吗?是谁把我拐到山上去的,你说说,是谁?”赵娴蓁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她走上前用力拍了岑道远的肩膀一掌。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岑道远笑着,一把揽过赵娴蓁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哎呀,他们年轻人不懂事。臭小子刚开荤,许是可能粗鲁了些,让段桦受了累。我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别跟那小媳妇一般计较。”
“你说我要不要叫个医女去给段桦儿看看,别是伤到了。”赵娴蓁有些担心地问道。
“哎呀,你别乱来。”岑道远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咱们长辈还是少插手为好。免得段桦更不好意思,到时候真的羞死了。”
岑道远看着赵娴蓁,心疼她为了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忙前忙后,付出了不少心血,于是体贴的出了个主意,“等他们腻歪个十天半个月,你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她管,让她也尝尝辛苦的滋味。然后我们夫妻俩出门游山玩水,你说好不好。”
赵娴蓁听后,眼里放光,但又瞬间暗下,“那会不会不太好?桦儿才刚进门,我们俩就出去游玩,丢下这一大家子甩给她。”
“年轻人,总要磨练磨练。你这个不放心,那个放不下的,他们何时才能真正独立呢?”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赵娴蓁想了想,点了点头,“行,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了。而且,你说得对,我们要回一次奉阳郡,去看看公公婆婆。启扬这次娶妻,他们因病没能来,我们确实应该回去探望一下。”
岑道远紧紧握住赵娴蓁的手,“那我们就这么定了,等启扬他们稳定下来,我们就出发。”
赵娴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轻皱,“启扬的职位已经确定了吗?”
岑道远微笑着点头回应,“嗯,卫尉少卿。陛下已经决定了,还说让他先逍遥几天,然后再正式颁发任命文书。”
赵娴蓁听后,心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她轻声说,“这样也好,只要启扬能留在我们身边,我就放心多了。之前他总被派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真是让人牵挂。”
可惜,岑申并没有如他们的愿。
次日一早,岑申突然把段桦送去千水山庄静养的消息,犹如惊雷般在府内炸开。
等赵娴蓁赶到他们的婚房时,才得知人已经出了城,还是岑申亲自护送去的。
她转身看向岑道远,眼中满是不解,岑道远也眉头紧锁,他也不知道这对小夫妻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申和车队一出城就兵分两路,他带着十个侍卫直奔盛国边境。
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一条暗使传来的紧急消息。
在和谈队伍离开的两个侍卫里,有一个在大婚前夜偷偷去了将军府。
而另一个侍卫则消失不见,最后来报是他往北良边境的方向去了,之后就再没了音讯。
岑申觉得事情不对劲,段桦很可能被独越给接走了,不然以她的能耐,是不可能逃得出城的。
他担心段桦的安危,也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所以决定亲自去盛国边境调查。
一行人快马急行了三日,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中意外地遇到从凉城返回齐都的九名暗使。
两队人马在林中停下,暗使队长上前,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包袱,脸上带着肃穆的表情。
“世子,这是独越的头颅。”暗使队长将包袱递给了岑申,“我亲自斩下了他的首级,此事除了本队九人,再无任何人知晓,我们还在现场留下盛国太子的府章。”
岑申接过包袱,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只觉得此事是不是办得太轻易了,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打开了包袱,里面确实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独越的容貌。
他默默地凝视着那颗头颅,脸上露出难以言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