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之内,灯火阑珊,各式灯笼高悬于穹顶,柔和的光线透过薄纱灯罩,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大厅中央,围坐着几桌衣着各异的客人,他们或低语交谈,或举杯相庆,笑语盈盈。
四周的雅座则相对私密,轻纱曼舞,屏风半掩,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绰绰,传来阵阵丝竹之乐与轻柔的歌声。
忽然间,十余名军所的人蜂拥而入,瞬间占据了小半个大厅。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们所吸引。
唯有那灯笼的光芒,依旧静静地照耀着这一切。
月楼的掌事,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误以为月楼无意间款待了军所捕捉的要犯,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掌事脸上堆满了笑容,上前刚颤颤巍巍要说些什么,岑申身旁的关柱已抢先一步,以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别愣着!快去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统统端上来,今儿咱们要痛快淋漓地喝一番,不醉不归!”
掌事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连忙点头如捣蒜,满脸堆笑地应承下来。随即以小跑的速度退了下去,吩咐后厨准备。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掌事心中暗自庆幸,庆幸这些军使不是来寻衅或是执行公务,如此一切便相安无事。
酒香肉味缭绕间,关柱的眼神在舞台边缘徘徊,意兴阑珊望着从舞台下来的舞伎。
坐在他身旁的郑虎,见状不禁兴起一番玩心,顺手拽过一个舞伎,看似随意却又不容抗拒地让她坐在了自己膝头。
那舞伎的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惊慌,她匆匆扫视四周,见无人敢轻易插手,只能压低声音,细声细气地说,“军爷,小女子只是以舞为生,并非风尘中人,望军爷体谅。”
郑虎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知道,知道,我郑爷岂是那等无礼之徒?只需你为我斟上这杯酒,爷就放你走。”说着,他眼神示意舞伎那放在桌上的酒壶。
舞伎闻言,连忙低下头,双手微微颤抖地执起酒壶,小心翼翼地为郑虎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酒杯递向郑虎时,郑虎却并未如她所愿地伸出手来接,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戏谑。
舞伎见状,心中一沉,她鼓起勇气,试图将酒杯更靠近郑虎的唇边,但郑虎却轻轻一侧头,避开了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轻声道,“不懂事了吧,该用嘴来哺。”
舞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无助,她颤抖着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哀求道,“军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奴家这回吧。奴家不过是个卑微的舞女,哪里懂得这伺候人的规矩。”
“郑虎,来,我也敬你一杯。”岑申看不下去,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郑虎,他坐在那伸手就要接,岑申又收了回来。
这个郑虎是河青州的仕族旁系子弟,生性风流,平日无甚建树,被族老用了些手段给他在嵁州寻了份差事。
初到嵁州之时,他肆意妄为,常常欺凌弱小。后来被关柱狠狠暴揍了一顿,这才有所收敛。
“哈哈,郑虎,你这可就不对了,接酒岂能如此随意?得站起来,以示诚意。”关柱在一旁大笑,同时用力拍打着郑虎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将他心中的懒散一并拍散。
郑虎无奈地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怀中的舞伎。那舞伎如同获得解脱一般,迅速退至一旁,不敢再多言。
郑虎则站起身子,身姿挺拔,双手郑重地从岑申手中接过酒杯。
关柱则不动声色地向那舞伎投去一个眼神,挥了挥手,示意那舞妓赶紧退下。
郑虎饮尽杯中酒,本欲再寻些乐子与舞伎调笑,不料转头之际,佳人已无踪影,不禁哑然失笑,“呵,这小妮子倒是跑得快!”
“你啊!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小舞伎,不如上楼去找你的芸娘,晚娘和春娘去。”关柱瞪他一眼,骂道。
郑虎偷偷瞟向岑申,只见对方悠然自得地把玩着酒杯,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即故作随意地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对关柱说,“嘿嘿,那我先去寻乐了,你们继续畅饮。”说罢,他转身离去,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
边上的几人见状,眼神交流间心照不宣,也纷纷找借口悄悄溜开,寻找各自心仪的妓子。
“岑使,郑虎他就是这样,对美色毫无抵抗力,但本性并不坏,您别往心里去。”关柱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无妨,食色性也。”他轻描淡写地回应,目光轻轻掠过那些离席之人的背影,唇角微扬。
人嘛,有弱点反而容易掌控,最怕的是那些无欲无求之人,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去吗?”岑申突然转头问向关柱,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里的女人不干净,我还是陪岑使您喝酒好了,女人哪有美酒好。”关柱答。
“女人……呵!”岑申脸中露出一抹苦笑,不提也罢。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关柱看着他这样,感受到岑申许是有烦心之事,连忙招呼跑堂的添上几壶新酒。心想着反正明日无事,就让岑使好好放纵一回吧,喝醉了也无妨。
“岑使,听闻您已成家,下个月便是丰收节大庆,不知夫人是否会亲临观礼?”关柱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转移话题,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岑申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