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戾出征前,特意送狼儿状态的恣睢出城,他是一路抱过去,一直抱着,一步一步走过每一个基石台阶。
他们都是一身雪白的狼毛席身,独恣睢银毛夹杂着灰色,似大雨将下前的乌云。
前方黄沙肆虐枯林,席地卷石,斜戾都没抬眼用眼睛看就知道枯林中藏了多少数不清的猛兽。
他将恣睢放在地上,目光只落在正在舔爪子的恣睢身上。
恣睢的爪子是粉嫩的肉垫,踩在细小石粒的沙石都让他苦着小脸。
恣睢虽小,却感官敏锐,他意识到周围有危险,爬过去去抱斜戾金边携铁靴,斜戾一脚踹开,恣睢翻过他圆滚的肚皮继续往前凑。
斜戾用指头顶着恣睢茸毛细软的额头,不让他靠过来,\"你现在可不是我弟弟。\"
\"你要是不活着化形回来,我就把你最爱的毛垫给烧了。\"
\"还有你的狼腿子琅琊,我送他下地狱。\"
恣睢听到这里,也不执意贴近斜戾,躺在石子上面,戳自己白柔的肚皮。
\"你要是敢像二哥一样懦弱,不,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就捆了你的四肢看你怎么自虐!\"
斜戾一把抄过恣睢,凶悍道:\"说了不能把肚子露出来,这是软肋——\"
恣睢如他的名字一般,喜欢做坏事,没个章法,他像以前那样设下小圈套,斜戾也是像以前一样上了套。
恣睢紧紧抱住斜戾宽大的手掌,用他肉乎乎的脚垫揉着斜戾手掌的长疤痕。
\"呜呜呜?\"
恣睢四肢肉垫轮流揉,好像这样轻轻地搓揉着能使疤痕消失一样。
斜戾看着这一幕失了神,未化形前那些刺骨捅肉的大伤都恢复了,这些把自己关在殿内弄出的小伤却迟迟不消疤。
斜戾把恣睢放在地上按住他的头,\"别怕,活着回来,等哥哥治好自己的伤,就有经验来治你的伤。\"
瞬而转身,没有回头。
很快身后就传来撕心欲绝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遥远,直到彻底听不清。
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斜戾是挂念过恣睢的,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恣睢死在幼狼状态他开心些,还是恣睢变成瑶上天君他开心些。
无论怎样,他的恣睢弟弟已经永远消失了,他自己也不是当年的斜戾了。
天边翻起白鱼肚,没有微凉的阳光,没有婉转的鸟鸣,有一阵一阵叭叭叭的汽车噪音。
王记烤肉店有十一点上班,谢淳有早起的习惯所以从来不设闹钟,天刚微亮,谢淳就如程序启动机器般醒来。
谢淳随意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个白皙的立体三角形,吓得他炸起。
不是的,不是的,是白毛鬼的鼻子。
谢淳拍着胸口瞥过眼神,不敢相信白毛鬼一个男人,怎么会拥有如此白脂般的肌肤,像是淡粉柔光下的剔透白瓷。
不愧是鬼,长得太厉害了。
谢淳看到外面的光线从排气窗透进来,正好洒在斜戾脸上,可是他依旧完好如初,他不怕光呐?
谢淳挪开自己,捏紧白灼粉,另一只手悄悄地伸过去去碰斜戾的指尖。
好冷!谢淳猛吸一口凉气,全身僵硬。
死得冷冷的,死得透透的,果然是鬼,还是一只不怕光的鬼。
谢淳抓住一把白灼粉,看着斜戾的安静的睡颜又不由自主地松开一撮粉,心中不停默念,一路走好一路走好,一定会给你烧纸的。
掌心冷汗倏冒,白粉从要捏成团了,谢淳一咬牙,要把白团子砸出去了,斜戾却睁开了眼睛,露出他金灿灿的卡姿兰大眼睛。
谢淳那一刻魂儿都被吓出了天灵盖,想抑尖叫撒粉,但眼前的那诡异一幕属实又刷高了他的认知。
只见斜戾却一脸肃穆,从床上走下去,直立地站在谢淳的面前,上身微俯双手合抱于胸前拱手道:
\"多谢昨晚的招待,接下来几日劳烦你继续招待我,我要住下来。\"
不是,白毛先生我请问呢,您一个死人要住这里我一个活人去哪呢?要不您回您棺材呢。
谢淳不敢说话,只是捏紧了白灼粉,斜戾说完不客气地扯过囊袋丢到一边,五指一挥,几道无形的劲风急窜地围绕在谢淳周身。
风向所吹的地方如温水拂过一般,谢淳还琢磨出这奇怪的大风在做什么,劲风就带着谢淳身上的油汗味无踪消失了。
斜戾看着干净后谢淳还算称心地躺在床上,那大刀阔斧的动作搞得好像是他的床。
这张床没有床架,只有一张破烂床垫,这破烂床垫还是谢淳垃圾场附近的干草地捡来的,河边洗干净又晒在干草地上,一股草烘味。
这气味很重,但谢淳不讨厌,可能是鬼没有嗅觉吧,烤肉店员工靠近谢淳都要来句臭呢。
谢淳瞧了眼白灼粉,离得他有点远,他看这白毛鬼也是个明事理的,还会道谢,准备开门见山。
\"我不喜欢你,你走吧,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谢淳怯怯道。
斜戾露出他的尖牙佞笑着,\"嗯?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你。\"谢淳怕鬼耳朵不好,加重了声音。
斜戾噗的嗤笑一声,朗声道:\"还误以为我听错了呢。\"
立刻用冰冷刺骨的声音道:\"谁要你的喜欢。\"
谢淳听这话觉得是个好势头,急忙笑道:\"没人要的,那你别住这——你能别住这吗?\"
\"你的喜欢和我住这里有什么关系?\"
\"有的,我的房子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住。\"
斜戾闻言温柔贤惠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全懂了,笑着扬起他的拳头砸在谢淳的卷毛头上。
这一拳把谢淳给砸懵了,他吃痛地抱着头,这和一铁锹下去有什么区别,要不是谢淳脑袋硬,出血脑震荡一个少不了。
斜戾拽过谢淳领子,\"喜不喜欢我?\"
\"……喜欢。\"眼泪在谢淳眼睛里滚滚打转,他使劲憋着,脑袋跟撞了墙一样得痛。
\"让不让我住?\"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妈的,死了这死鬼死了手劲还这么大。
强买强卖强制爱啊,谢淳要疯了,他干脆咬舌自尽算了,变成一只厉鬼一定砸烂这死白毛鬼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