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天儿都渐黑了,赵云程还没回来,饭都做好了在锅里温着,徐言其等不到他,心里焦躁的不行,思忖之下,他唤过旺财带上脖圈,壮着胆子领它去了村里,留下元宝在院里看家。
“良叔,怀茂去镇上做工回来了吗?”因着有旺财在身边,徐言其没进院子,就在院门前喊了一声。
顾如萱听着动静出门张望,见来人是徐言其,赶忙将人迎了进来:“是其哥儿啊,怀茂还没回来呢,这冬日天短,他们许是已经在路上,进屋里等吧,云程回来你们好一块儿回去。”
旺财见顾如萱对徐言其没有恶意,上前嗅了嗅她的裤腿,乖乖的趴卧在了钱家的院门外,徐言其弯腰摸了摸它的头,随人进了院儿。
季哥儿听着声,欢喜的出了屋,拉着徐言其往里走。
屋里昏暗,顾如萱燃起了油灯,一旁的火盆里点着木炭,徐言其刚一迈进门坎儿,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暖意。
顾如萱趁着橘黄色的光亮,细瞅了徐言其额头几眼,含笑着出言问了一句:“其哥儿,你这朱痣什么时候变得鲜红起来了?可有看过张郎中?”
徐言其抬手摸了摸额头,这几日好像竹哥儿和季哥儿都有和他说过这事儿,只不过他没曾在意,顾如萱这么一提,他才又想了起来:“顾婶儿,这朱痣变得鲜红还需要看郎中吗?我也没不舒服的地方。”
顾如萱被徐言其这句话问地瞪圆了眼,后又一想,徐言其没有阿娘阿么在身边,又没有婆母在一旁提点着,不知道也正常,他拍了拍其哥儿的手背,叹声道:“傻孩子,小哥儿额上朱痣颜色的加深,就意味着他可能有了身子,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看过郎中。”
“有身子?”徐言其脑中一懵,愣愣的反问道。
季哥儿也很吃惊,他看了顾如萱一眼,又将视线投向徐言其额上的朱痣:“其哥儿这朱痣鲜红了有些日子了,娘,我都不曾知道这是有了身子才会这样。”
“你这小哥儿还未出嫁,娘怎好安顿你这些?”顾如萱啧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季哥儿的脑袋,睨眼嗔怪道。
徐言其沉浸在他可能有身子的喜悦中,良久都未回神,这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驴叫,是钱怀茂和赵云程回来了。
顾如萱起身迎了出去,季哥儿瞧着徐言其还在怔愣,不由得抬臂推了推他:“其哥儿,你汉子回来了!”
“啊?”徐言其茫然的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季哥儿说了什么,才后知后觉的出了门去。
钱怀茂已经将驴车牵进了院子,赵云程看到徐言其从屋中出来一点儿也不为怪,他见着卧在院前的旺财,就知徐言其来村里寻他了。
“云程,赶明儿带其哥儿去张郎中那里号号脉。”顾如萱提点了赵云程一句,抿嘴笑着回屋去了。
赵云程蹙眉,拉过徐言其瞧了好一阵,以为他今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徐言其泛红了脸颊,挑眉匆匆瞥了赵云程一眼,低头推搡着他出了钱家院子,才出言道:“我回去跟你说。”
回后山的路上,许是心中忧心徐言其的身子,赵云程牵着徐言其走得极快,以至于徐言其小跑才能赶得上他。先前不知自身的情况,如今顾如萱点破这一关键,徐言其自然要注意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拉住赵云程的胳膊,让人的步子慢了下来。
“云程,你别着急呀。”徐言其停下缓了缓,见赵云程实在着急,便将事情始末告知了他,“顾婶儿说,我的朱痣这般鲜红,像是有了身子。”
听罢,赵云程的眸子迸发出一道光亮,他难掩激动的握起徐言其的双手:“你有身子了?”
“这不是让你带我去张郎中那儿把脉嘛。”徐言其羞赧的垂下眸子。
“好,明儿就去。”赵云程喜不自胜,若不是在外头儿,他恨不得现在就抱起徐言其转上几圈。
跟在两人身边的旺财不知主人为何这么高兴,却也有所感的围着他们蹦跳着。
回到自家院中,元宝凑到两人腿边哼唧,似乎在抱怨徐言其只带了旺财出去。
锅里的饭菜还温着,天儿晚了,赵云程点了油灯放在桌边,吃饭中途,他还时不时傻笑一声,搞得徐言其以为他得了什么癔症。
“其哥儿,你可能不懂我心里的那种感觉,出生在赵家,我打小就对亲情淡漠,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我才切真体会到骨肉血亲之间那种奇妙的情愫。”赵云程放下碗筷,凝着徐言其陈述道。
“我懂。”徐言其两手搭在他的膝上,心存顾虑道,“但顾婶儿也只是凭着过来人的经验猜测,到底有没有等明日让张郎中看过才知晓,我就怕让你空欢喜一场。”
两人夜里都忐忑着,直到四更天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天边的曙光刚刚泛起,赵云程和徐言其就按捺不住的起了身,匆忙吃过晨食,赵云程领着徐言其到了村里,今日不去镇上,钱怀茂那边儿的活计就差了一个人,他去找了王大刚,何倩又怀了孩子,王大刚肩上的担子比以往更重一些。
安顿好镇上做工的事儿,两人缓步往张郎中家里走去。
彼时,张郎中正同家人在灶房里吃饭,让徐言其坐在堂屋中略等了一会儿。
“换另一只手。”张郎中把完了左手的脉象,差使徐言其换了右手过去,既而开口道,“两个多月了,你夫郎身子有些单薄,回去多补补就行,没什么大碍。”
赵云程道了谢,付了诊费带着徐言其走出了张家,才抑制不住欣喜的咧开了嘴角,憨憨傻傻的瞧着徐言其道:“这下可定了,回头去一趟二叔家,将这消息告知给阿奶。”
入了冬,两人又探望过李桂棠几次,只是人老了,越发不精神起来,天冷更是成天窝在家里躺着,看着脸色不似之前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