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其下田的时候,赵时桉还没睡醒,他和李桂棠说了一声,让她看顾着孩子一些,等快到申时,赵云竹便会抱着田子昂过来。
赵云程醒得早些,这会儿子已经套好了牛车,拿好麻袋和打谷桶,两人就赶着牛车出了门。
田多的人家许多都是连着晌儿干的,清早下田的时候带好了干粮和水,晌午坐在地头的阴凉下略歇一会儿,再接着收割稻谷。
赵云程和徐言其到田里的时候,顾丰一家人正在田里埋头苦干着,把打谷桶从牛车上搬下来,两人拿着镰刀也开始忙着弯腰干活。
“累不累?我来摔会儿稻子。”赵云程让徐言其坐到一旁喝口水歇歇,自个儿拿了一把稻谷摔了起来。
到底是个汉子,一把稻谷没打几下,便成了事儿。
徐言其瞧着不禁慨叹道:“还是你力气大。”
“其实这两亩田真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一个人边割边摔,两三天也就收完了。”赵云程抬手用布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拿起一把稻谷摔着。
徐言其瞥了一眼他:“我不是想着帮你干点活儿吗?明年年底再买几亩田,后年你可就忙不过来了,我能不早些练练手嘛。”
提起买田的事儿,赵云程不由的憨笑出声:“你晌午不还是说,忙不过就雇人种田吗?”
“去!你还真把自己当地主了?”徐言其歇够了,起身捶了下赵云程的肩膀,接过了他手中的稻子。
日薄西山之时,田里未收割的稻子只剩下小一半,明儿再干一日指定是能收完的,赵云程和徐言其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赶早儿驾车回去了,站在地头上一瞧,人们多数还再趁着凉意忙碌的收割稻谷。
还没进院里,就听到了赵时桉和田子昂的嬉笑声,田子昂已经快八个月了,正是到处爬的时候,赵云竹在院子里铺了竹帘,让两个孩子在上面可劲儿的撒欢儿玩闹。
“阿么!”徐言其下了牛车先进了院子,赵时桉看见他连忙迈步扑了过来,听着院外的牛哞声,缠着他要出去坐牛车。
徐言其抱着出去瞧了瞧牛,温声道:“下回再坐车车,你爹还没卸下车上的稻谷呢。”
赵时桉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再闹腾,伸手摸了摸牛身,就回院子里继续和田子昂玩儿去了。
暂且先将打下的稻谷放在檐下,明儿有李桂棠在家中,徐言其打算晒上谷子在下田去。
夜里躺下的时候,徐言其只觉整个臂膀都是痛的,但累极的他却睡得极沉,连赵时桉半夜醒了几次都不知道。
“爹,出小恭。”赵时桉揉着眼,睡意朦胧的言道。
赵云程没让赵时桉吵着徐言其,起身抱着他下了床。
翌日清早起来,徐言其甚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赵云程替他捏了捏肩膀,无论如何不让他再下田去。
“我自己下田就行,左右也没剩下多少了,今儿就能干完。”赵云程带上篾帽和镰刀,从后院牵出牛套上了车。
徐言其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娇弱,目送着赵云程驾车出了院子。
在院里铺好晒席,徐言其将昨日打好稻谷晒在了院里,为了不让赵时桉糟蹋稻谷,他干脆抱着孩子去了田家串门儿。
赵云程晌午回来的时辰比昨日晚了些,饭已经做好了,在灶上的锅里温着,李桂棠正坐在院门前的石块儿上,看着赵时桉和两只狗耍闹。
“爹,爹!”瞅见赵云程赶着牛车回来,赵时桉连忙追了过去。
离得老远,赵云程便跳下了板车,怕牛冒失之下再伤到了赵时桉,将孩子单手抱起,另一只手牵着牛,父子俩慢慢走进了院子。
“回来了,其哥儿早就做好饭了,快回家洗洗手,吃完饭好好歇歇。”李桂棠扶着墙站起了身,走在牛车后面回到了院儿里。
徐言其端着木盆出来让赵云程洗漱,回身进灶房放下饭桌,安顿好碗筷准备吃饭。
“饭!”赵时桉早早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拿着小勺子和徐言其要着饭。
徐言其从笼屉里取出蒸好的一小碗儿精米,拌了些炒好的角瓜放在赵时桉的面前,因着饭做好了有一会儿,现在刚好是温的,不用特意再去晾。
赵时桉虽然吃得慢些,但一口一口都能吃进嘴里,徐言其可不惯他,不再追着他喂饭。
“香不香?”赵云程就喜欢瞧着自家小哥儿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别提多遭人稀罕了。
赵时桉乖乖的抬起下巴,让赵云程拿着帕子擦嘴:“香!”
“能不香嘛,你爹给你买的可都是精米。”徐言其捏了捏他的小脸。
赵云程扒拉完碗中的糙米,憧憬道:“等明年挣了钱,咱一家人以后顿顿都吃精米细面。”
李桂棠笑着应和着:“成,阿奶跟着你们再享几年福。”
饭后,李桂棠带着赵时桉回屋歇晌,赵云程本想帮着洗碗,被徐言其赶去屋里歇着,累了大半天,哪还能让他再操劳家里的活儿呢。
“你不是胳膊疼吗?”
“再疼洗碗的力气还是有的,快进屋歇晌儿去,未时还得下田干活呢。”徐言其推搡着赵云程出了灶房。
晌午村里安静的很,不说那些赶着收稻不回家的人,就算归家,这个点儿都在屋中歇着了。
元宝和家旺懒洋洋的卧在院门前,眯着眼浅寐着。
田里只剩下小块儿地的稻谷,赵云程倒是不着急,晌午在家里多歇了会儿,申时才套着牛车下田。
夜里再归家时,这一年的收成算是都拾掇完了,徐言其让他在家好好歇了两天,等把稻谷脱了壳在张罗其他事儿。
去年是田文帮着干了这活儿,今年可不能再厚着脸皮用他了。
这些日子老天爷赏脸,每日都是艳阳天儿,又晒了几天稻谷,赵云程用牛车拉着,去田家借用了土砻和谷风车。
等衙门收过税,赵云程就得着手准备药材和骨胶,要开始制墨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