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多雨,连着几日都是阴天儿,但雨却是要下不下的,闷热着让人难受。
打水井的师傅一共来了三人,对预留出的水井位置勘测了一番后,言说是个不错的地儿,不用费劲儿另找别处。
“盖房的匠人懂得些门道,特地给留出这么个地方。”徐言其抱着赵时桉朝几个师傅言说道,家里有外人在,赵时桉今儿格外粘人,不像平日满院子的撒欢儿玩闹。
“你们倒是找了队好的匠人。”其中一名师傅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行了,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们兄弟几个这就开工了。”
徐言其颔首,灶房里熬着一锅绿豆汤,一阵儿正好给他们喝着降暑。
后山的院儿里现在有六个做工的人,支出和收入也愈来愈大,赵云程起了让徐言其记账的心思,这会儿子去了镇上专门买毛笔和账册。
家中有李桂棠照看,徐言其背着竹篓想着出去打些猪草,赵时桉赖着要跟他去后山院子,想要去找王初阳带着他耍。
“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他又该急了!”徐言其点了点赵时桉的额头,还是抱着他出了门。
王初阳今年已经六岁,出落的愈加懂事稳重,完全能照看好赵时桉。
“阿么,初阳哥编的。”赵时桉头戴着花环,蹦蹦跳跳的来到徐言其面前,低下头给他瞧着。
徐言其停下手中的动作,捧着赵时桉的小脸仔细端详了一阵:“桉哥儿可真好看。”
得了夸赞的赵时桉喜滋滋的又跑开,追着王初阳在树荫下耍。
瞧着不远处两个孩子玩闹,徐言其弯了弯嘴角,他不知赵云程为何这般机敏,反而觉得王初阳很好,与赵时桉一同长大,品性和脾气都相知甚熟,最主要的是王初阳打小就护着赵时桉,光这一点,徐言其就看好这孩子。
“初阳,来!”徐言其朝王初阳摆了摆手,让他带着赵时桉过来。
王初阳牵着赵时桉的小手,时刻注意着脚下的石块儿,不知徐言其叫他过去有什么事儿,近了身前不解的唤了徐言其一声:“婶么?”
“婶么问你,你喜欢桉哥儿吗?”徐言其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交握的双手上,噙着笑意朝王初阳问道。
王初阳红着脸,垂首挠了挠头,声若蚊蝇道:“我自是喜欢的。”
赵时桉歪着头,一会儿看着身边儿的王初阳,一会儿瞅着徐言其,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些什么意思。
“那你就好好护着桉哥儿,让你程叔满意。”徐言其拍了拍他的臂膀,挑眉嘱咐了他一句。
王初阳重重的点了点头,拉着赵时桉到远处摘花去了。
割了一竹筐猪草,徐言其打算带着赵时桉回去,可赵时桉没玩儿尽兴,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那和初阳哥回院子里耍,阿么跟叔么打声招呼,让他晌午带你回家。”往南就是河边,徐言其不放心两个孩子在这边玩儿,万一失足掉进河里,又没大人在身旁可就遭了。
赵时桉朗声应道:“好。”
他也不叫徐言其抱,王初阳蹲下了身,就乖乖爬上了他的后背,两只小手紧紧的搂着王初阳的脖子。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背起赵时桉来还是有些吃力,走至半道儿上,徐言其就把赵时桉抱了过来。
进了院里,旺财和福临立马迎了上来,赵时桉挥着小手驱赶着它们,不让它们往徐言其的腿上扑。
赵云竹听着动静,探身出来瞅了一眼,徐言其和他言语了句,瞧两个孩子在院门前的树荫下玩儿,放心的回了村子。
见着徐言其独自回来,檐下正在摘豆角的李桂棠不由的向外张望了一番:“桉哥儿呢?”
“桉哥儿在后山院里和初阳玩儿,还不肯回来呢,我和竹哥儿打过招呼了,让他晌午回来时,把桉哥儿带着。”徐言其放下背上的竹篓,捶了捶肩膀,去灶房端出木盆来洗了把脸,瞧着打井的师傅正埋头苦干,招待道,“师傅,晌午留在家里吃饭吧。”
“我们自带着干粮呢,小哥儿给碗水喝就成。”闻言,领头的师傅抬头笑道。
徐言其擦干净了脸,将布巾投过水拧干:“那哪成呢,这时候菜园里的菜都熟了,我多做些菜,给你们匀上一盘。”
“谢谢小哥儿了。”师傅呵呵一笑,以往遇上好的主家,也会给他们做盘菜。
临近晌午时,赵云程驾着牛车回来,特意给赵时桉带了一包蜜饯,结果进了院子,赵时桉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出来迎他。
“桉哥儿没在家?”赵云程连板车都没从牛背上卸下,进灶房先问了徐言其一句。
“在后山院子里和初阳玩儿呢,一会儿竹哥儿就带他回来了。”徐言其怕赵云程心里又要别扭,不禁又言道,“初阳这孩子挺好的,小小年纪就懂得护着桉哥儿,要是两个孩子长大了真有那意思,我觉得也不错。”
“我不是针对初阳这孩子,但心里总感觉不得劲儿,好像自己捧在掌心里的珍宝,突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赵云程舀了碗水饮尽,这一路上回来倒是真渴了。
徐言其失笑道:“哪能呢,桉哥儿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咱家的小哥儿。”
出了灶房,赵云程先将板车卸了下来,把牛牵进后院里,又给槽里添了一把草。
再出后院时,赵云竹已经把赵时桉送了回来,刚进院子,瞧见从后院出来的赵云程,赵时桉立马小跑着扑了过去。
“想爹!”赵时桉赖在赵云程的怀里撒了一阵娇。
赵云竹没进去,做了半晌的工,他心里惦念着田子昂,想早些回去抱抱孩子。
赵云程没将蜜饯拿出来,待会儿可该吃饭了,这些零嘴还是饭后吃的好。
徐言其在厢房另给打井师傅摆了一张桌子,省得坐在一起别扭,吃过饭后,他们也能在厢房里歇上一阵晌。
结亲已有三年,赵云程还从未见过徐言其写字,把赵时桉安顿在卧房哄睡,他迫不及待的拿出纸笔,研出墨来央着徐言其写了几个字。
“赵、云、程,你的名字。”徐言其一时不知要写什么,干脆就落下了他汉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