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谷玉的眼睛一时不知往哪放。
尤其是感觉到周围许多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裴萱好像不受影响。
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冯谷玉却如芒在背，切豆腐的时候还不小心切到了手。
好久都没受过伤，冯谷玉钻心的疼。
她捂着手指蹲在地上，还没站起来，忽然听到裴萱跟闻光耀就在灶台另一边说话。
“闻掌事，你尝尝这味道如何？”
“嗯……不错，很浓郁很香。没想到猪肉还能做成这样，裴萱，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想法最有才华的厨子。”
“那我明日便送给陈昭仪去尝尝鲜，皇上也正好去她那儿用午膳。”
“好，皇上很期待你的新菜，定会赏下许多赏赐，你又要让人眼红了。”
闻光耀打趣着。
他在膳房里只会跟裴萱开玩笑。
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给裴萱试菜倒是上心。
冯谷玉撇撇嘴，所以猫着身子继续躲着。
裴萱没急着离开。
等闻光耀走后，她便继续切肉。
她在尝试做的是一道在现代很受欢迎的饭。
卤肉饭。
相比起如今这个朝代大家都看不起的猪肉来。
在现代，大家反倒很喜欢猪肉。
特别是五花肉，怎么吃怎么香。
用五花肉做出来的卤肉饭，更是饭张力满满。
裴萱前几天抽到卤肉饭食谱，就迫不及待尝试起来。
只是，这食谱对调味的厨艺要求极高。
卤肉饭最重要的就是卤肉汤汁的味道，那是灵魂所在。
可惜裴萱对调味料的掌控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所以她总觉得她做出的这份卤肉和汤汁还差了点儿味道。
每次给闻光耀吃，他都赞不绝口，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
裴萱干脆自己留下来，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宿主，你这卤肉饭已经是优秀级别。以你的调味水平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系统想说，裴萱想做出完美的卤肉饭？
难。
起码不可能短时间就进步那么大。
天快黑下来，膳房里没几个人，所以它想劝裴萱不必这么努力。
虽然她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可偶尔也有休息。
但裴萱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但只要在点点滴滴的累积，就总有完美的那一天。”
她不需要休息。
但她想要一直走在进步的路上。
系统沉默地看着她。
好像忽然有点明白，裴萱为什么那么笃定她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升到御膳总管。
因为她有一颗无论怎样都坚定不移的心啊……
裴萱切了好几份五花肉。
刀功整齐，每份略有区别。
一份是1厘米见方的小块，一份是1.1厘米见方的小块，一份是0.9厘米见方的小块。
她在探索食材细微之间的不同对口感的影响。
一刀一刀切好，她很有耐心。
现在铁锅还没有发明出来，她只能放到陶罐里，与红葱头、干香菇一起烹煮。
原本是要用洋葱的，但如今朝代没有洋葱。
幸好五花肉油脂丰富，味道跟铁锅炒出来的一样。
红葱头的效果也完全不差，甚至更香。
陶罐里的五花肉很快炖煮得微微焦黄，油脂噼啪作响，香气扑鼻。
裴萱又放了些调味品，以及最重要的一小把冰糖。
这一步也是她练习得最多的步骤。
等五花肉把调料的味道充分吸收后，她再倒入一些清水。
陶罐被盖上，里面的肉在时间的温火下，渐渐软烂，更加入味。
裴萱掀开尝了一块，眯了眯眼。
“很好。”她满意地撤了火，目光不经意从地面略过，勾了勾唇角。
都没收拾厨房，裴萱就离开了。
不过，主厨一般也不需要干这种脏活儿累活儿。
冯谷玉并没有怀疑。
灶上陶罐里还冒着热气。
有时候馋嘴的厨役厨婢们都会偷吃主厨留下来的食物。
只要不是给贵人的，就算吃掉也不会惹主厨生气。
主厨们也会故意留下一些，以犒劳跟着他辛苦的宫人们。
这是膳房里心照不宣的事实。
也是大伙儿都抢着来荤局的原因。
这里天天能吃上肉啊！
裴萱一走，膳房里仅剩的那几个宫人连忙围过来。
“裴厨终于走了！”
“我闻着这个好香好香呐！”
“我馋好久了，快让我尝尝。”
“好啊，我说你今天清理灶台怎么那么慢，原来是特意磨蹭留下来，想吃这个是吧？”
“难道你不是？”
宫人们说说笑笑走过来，一不小心，对上了还蹲在地上的冯谷玉。
冯谷玉为了避免裴萱发现，蹲得太久。
腿都蹲麻了！
视线相对，她跟其他人都很尴尬。
“你们看什么？还不快走？”
冯谷玉轻斥，她扶着脚，麻得难受极了。
“冯助厨，你这是想吃独食啊？”
“分我们一点呗。”
冯谷玉没好气地说道：“分什么分？赶紧走！”
她是助厨，这几个厨婢厨役只有被她呼来喝去的份儿。
他们不情不愿地走了，嘴里不知嘟囔什么。
总之是更觉得冯谷玉不近人情了。
冯谷玉缓了一会儿，终于站起来。
虽然腿麻得无比难受，可她心里却很欣喜。
望着那陶罐里香喷喷的卤肉汤汁，冯谷玉两眼放光，就仿佛看到一座金山摆在她面前。
她连忙拿起筷子小尝一口。
软糯！香醇！回味无穷！
简直绝了！
冯谷玉一边嫉妒裴萱的天赋，一边又笑话裴萱是个傻子。
膳房乃至御膳房的主厨们，若是想出一道新菜，谁不是藏着掖着？
就这么在厨房随便摆着？
万一被人偷学了去怎么办？
起码也得先去贵人甚至皇上那儿邀了功，才能随意留在这厨房灶台啊。
“就是太年轻，没脑子。”
冯谷玉轻哼一声，又得意地抱起那陶罐。
刚刚裴萱切肉、炖煮、放什么东西她可是躲在灶台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罐香飘四溢的猪肉，她也能做！
冯谷玉兴冲冲去往华阳宫，求见华贵妃。
“贵妃娘娘，我在那裴萱身边忍辱负重，终于找到报答您的机会了！”
“那裴萱研制出一道新菜，无比美味，正欲明日邀功。”
“可我也学到了那菜的做法，只要娘娘您先把这菜献给皇上，那功劳便是娘娘您的了！”
“皇上那般喜爱新奇美食，尝到这道新菜，龙颜大悦。”
“娘娘复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冯谷玉兴奋地说完，双手奉上一小碗肉。
华贵妃不喜欢猪肉，却还是强忍着，浅尝了一口。
她眸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艳。
“这、这真是猪肉吗？”
“怎一点猪肉的骚味都没有？的确是极品美味。”
“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华贵妃志得意满，勾唇笑道。
“很好，谷玉，你这回立了大功。”
“明日早膳你便在华阳宫小膳房做这道肉，我定要将皇上请过来，抢在她们前面，请皇上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