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为此很高兴。
她费尽心思将冯谷玉送去膳房，又对上回比试结果忍气吞声。
如今总算有了回报。
皇上对美食情有独钟，这是近些年宫中上下无人不知的事。
所以无论是御膳房还是总膳房、小膳房，都空前繁荣。
每年新进的宫人里，有许多都是为各膳房所准备的。
妃子们也都悄悄从家乡或是在膳房里招揽心腹。
想抓住皇上的心，就得抓住皇上的胃。
这是不知从何时起，众妃嫔们心照不宣的事实。
皇上也不介意后宫妃嫔们因为美食而勾心斗角。
他似乎非常乐见其成。
这样反倒能迸发出更多新奇或有趣味的美食。
比如去年，皇后娘娘就从遥远的北方挖了一个专做牛羊肉的厨子过来。
那风味，很独特，浓烈具有冲击感。
皇上很喜欢，连带着去皇后宫里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又或者品尝到哪位妃嫔的家乡菜，觉得美味，皇上便会多宠幸她几回。
华贵妃生在长安，便是有些吃亏。
她和皇上青梅竹马。
她从小吃的，也是皇上吃过的。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被其他妃嫔所“勾引”。
后来她想了个法子，把冯谷玉挖到她宫里的小膳房来。
冯谷玉的父亲是长安城最红火的那间酒楼的老板。
背后出资的，便是华贵妃的母家。
可以说冯谷玉既是华贵妃最信任的心腹，也具备极好的条件。
厨艺好、刀功好、从小锤炼、见多识广。
她来之后，常在华贵妃的授意下，做些长安城的市井小吃。
对吃腻了山珍海味的皇上来说，能知道各大酒楼、寻常巷陌的百姓们吃什么，也是一件趣事。
只可惜冯谷玉会的虽然多，皇上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想琢磨出一道新菜又谈何容易。
华贵妃不怪冯谷玉偷学了裴萱的新菜，她反而夸奖道。
“幸好你机灵，不然皇上又要常去陈昭仪那小贱人那品尝此菜了。”
冯谷玉抿唇轻笑，幸不辱命。
……
翌日。
皇上刚下了朝，就看到华贵妃在殿外长阶下等着。
“她怎来这了？”
皇上皱起眉角。
“臣听说，华贵妃娘娘宫里研制了一道新菜品，想请皇上去尝尝。”
秦拭如实禀明。
“哦？”
皇上本是对华贵妃没兴趣的，听到新菜品，却是有些意动。
“是那冯谷玉研制出来的？”
“臣也不太知情，皇上不如叫贵妃娘娘过来问话？”
秦拭滴水不漏回答。
“不必了。”皇上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
“朕正好无事，好久没去华阳宫了，便去那瞧瞧吧。”
……
华贵妃见皇上走出来，喜不自胜。
“皇上，臣妾等您许久了。”她娇滴滴地迎过去。
“听说你宫里出了一道新菜品？”皇上开门见山。
“是，皇上定会喜欢。冯谷玉昨儿给臣妾尝过了，很是美味。”
通常能献到皇上面前的新菜品，那都是优中选优，信心十足才行。
皇上没有质疑，只是评价那冯谷玉。
“她虽基础功不错，却是个碌碌庸材，以前从没听说她研制什么新菜品，没想到去了那膳房，倒是有进步了。”
华贵妃是冯谷玉的主子，听到皇上这样的评价，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在褒还是在贬。
她只能笑笑。
“冯谷玉是个刻苦的，许是进步了。”
皇上点头。
“她在膳房跟着裴萱，近朱者赤，裴萱天赋极佳，能指点那冯谷玉一二，也是冯谷玉的福气。”
华贵妃立刻撇的一干二净。
“皇上，冯谷玉这回研制的新菜品，可是她一人的功劳，跟那裴萱没有半点关系。”
“既是如此，若这新菜品不错，朕便赏她重新升回主厨吧。”
“那臣妾先替谷玉谢过皇上了。”华贵妃一喜，微微福身。
皇上轻笑，“看来，你是对这道新菜品很有自信了？这就提前开始谢朕？”
“等皇上尝尝便知臣妾的信心从何而来。”
华贵妃轻轻抿唇。
很快，皇上一行人来到华阳宫。
摆在花厅的早膳满满一桌，还冒着热气。
一切张罗好之后，皇上才入座。
已经有小太监试过毒的那道新菜品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切得均匀的猪肉色泽红亮，酱汁浓郁。
这是冯谷玉仿了一早上，做出好几碟后，最满意的一碟。
虽然比昨天她品尝裴萱留下了那陶罐里的肉差了一点味道，但也八九不离十！
冯谷玉毕竟偷学了裴萱烹煮这肉的所有步骤。
虽然不知道差的那一点点在哪里。
但她还是朝华贵妃扬起自信满满的笑容，绝对没问题！
华贵妃美目流盼，兰花手挟着筷子，给皇上布菜。
“皇上，就是这个，您尝尝。”
“这是什么？倒有些看不出原样了。”皇上没有吃，还在观察。
冯谷玉低头解释，“回皇上，这是用猪肉、红葱头还有香菇做出来的卤肉。”
皇上闻了闻。
“不错，闻起来很香。”
冯谷玉被夸后露出更深的笑意。
“皇上，这卤肉吃起来更香。”
“朕尝尝。”皇上也按捺不住，试了一小口。
“好！软糯醇厚！还有一点甜味？”
肉在嘴里化开，的确是很不一般的味觉体验。
皇上这回真高兴了，赞许地看向冯谷玉。
“朕以前倒没发现，你还有如此天赋，能想到将猪肉这样做。”
御膳房做猪肉不是蒸就是烤，总有那股子猪肉的骚味。
现在这猪肉却不同。
一抿就化开，没有任何不适的气味，只有那浓郁的肉香、红葱头香还有香菇香，全与浓郁的汤汁交融在一起。
“好！朕要重重赏你！”
“你这不仅是一道新菜品，你这是为猪肉正名啊！”
皇上难掩笑容。
今日冯谷玉做的这道卤肉，正巧证明了他一直推崇的理念。
那就是没有难吃的食材，只有错误的烹调手法。
冯谷玉不知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让猪肉变得如此好吃，他很高兴。
吃了一口还不过瘾。
皇上干脆拿起勺子，舀起那卤肉吃。
看到皇上这模样，华贵妃与冯谷玉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可算是扳回一局！
到时候就算裴萱拿出这卤肉，冯谷玉也可以说是裴萱学了她的新菜品。
反正这事儿也说不清。
宫里的御膳房、膳房都发生过这样的争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皇上日理万机，是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听两个厨子攀扯这菜到底是谁做的。
他只在乎这新菜是谁端到了他面前，并且是否好吃。
然而，华贵妃和冯谷玉还没高兴一会儿。
只见皇上吃了两大口肉之后，忽然生气地扔了勺子。
“皇上，怎么了？”
华贵妃立刻紧张，冯谷玉的心也悬起来。
“腻。”
“太腻了。”
皇上紧皱眉头，似乎也在苦思不解。
“第一口妙不可言，可接着吃，便只觉得太腻太齁，吃着只觉恶心。”
说罢，皇上竟干呕起来。
华贵妃脸色骤变。
“皇上，快、快叫御医！”
冯谷玉更是吓得跪倒在地，脖子一凉。
她做出来的菜竟然伤了龙体？
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