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就是沙州最好的郎中。不劳你操心。”小初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你眼怎么了?”因李休复站在帐篷边,离着小初极近,所以很明显的发现小初两个眼睛有些发肿。
“刚才议潮哥不都说了,被晨风吹了,人不舒服。”小初瞪了李休复一眼。
李休复点了头道:“看来是风伤了眼睛,并非是伤了身子。”
李休复说完,小初再一次的瞪了李休复。
张议潮叹了口气,起身麻利的将毡垫被窝卷起捆好扛着往骆驼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两位神仙,快走吧。再斗下去,我们明年也到不了沙州了。”
五人一路向西又走了十几日,当五人同时发现脚下的沙子一会是红色一会黄色一会又成了绿色再行一段路又成了白色,当脚下的沙子慢慢过渡成了黑色,张议潮、李休复与小初脸上皆一脸的兴奋。
因为他们知道这已是鸣沙山的地界,如估计的没错,那么再走过一个沙丘,那么必然能看见那向往已久的月牙泉,而看见月牙泉那就意味着离沙州也就最多大半日的路程。
张议潮遥望正在渐渐西斜的太阳,一身风尘骑在马上。嘴唇被沙漠中的热风吹的起了层层白皮。他扭头看了一眼骑在骆驼上优哉悠哉的小初,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看路。“是歇一夜,还是一口气直接奔回去。”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小初掀开了蒙在脸上的麻布。对张议潮道。
“还用想什么?还有那么远的路,万一夜路上遇到野狼群怎么办?”李休复在张议潮身边接过了小初的话。
张议潮微微颔首,又扭头看了小初。小初对着李休复轻笑道:“你会怕狼?”
“我怕。我真吃过亏。”李休复与小初一样此时也是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看路。
张议潮又看了一眼跟在三人后面同骑一匹马的达杰与小俄松。
达杰此时正低着头看着也骑在马上的小俄松,深怕他抓不紧缰绳随时从马上摔下去。
张议潮又将目光转向了小初“小初,李兄弟说的也对,最好还是歇一夜避开夜里的狼群。再说到了月牙泉,大家也要整理梳洗一下,你这番惨样,我若就这样把你带回去,岳父岳母非心疼死不可。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小初想了一下也对。现在张议潮李休复和自己都是汉人装扮,要入沙州,必然是要换成胡人衣装。虽然自己是可以穿着汉服进城,但是好多年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沙州对着装有什么风声。
五人翻过鸣沙山最高的一座山丘,停在沙丘上就感觉一片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至于那几十亩沙漠之中的碧波荡漾,那已不用双眼去看,光感受到这股气息就已让人忘记了一切烦恼。
三人同时骑着马骑着骆驼往沙丘下冲去。后面的达杰护着小俄松也面露喜色跟着冲。而小俄松见着大人们一个个跟发了疯一样大笑着呼叫,于是也跟着大声的呼叫了起来。
因已是入秋,且丝绸之路也已被吐蕃人切断了近百年之久。所以若是百年之前,这月牙泉边必是商队云集之处,吆喝买卖声、胡琴歌舞声不绝于耳,各国的商人们操着自己国家的语言大声说话放声歌唱,那会的月牙泉何止是用人声鼎沸可以形容。而此时的月牙泉却显得格外的寂寥与宁静。
除去少量的旅人与小型的商队在泉边安营扎寨准备过夜以外,并无大型商队,成群骆驼出现。
在即将到达月牙泉边的时候,张议潮突然勒住了缰绳,而李休复与小初仍然一个劲的往前冲。
达杰那满脸的笑意在看见张议潮那一脸冰冷之后,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小俄松完全不知所以然,只急切的指着前面继续在奔行的小初叫道:“姐姐,姐姐。”
“还叫姐姐?”张议潮质问了达杰。
达杰忙道:“小主人偶尔会忘。”
“若果再忘,你们进不了沙州城。”张议潮盯着达杰冷然道。
“小主人,那是你娘。杰叔不是教过你许多次了?”达杰连忙对着小俄松道。
“哦?娘?杰叔?”小俄松,转头看了达杰。
“你娘给你起名字叫松雪,你记得了?”张议潮跟着达杰的话也问了一句。
“嗯嗯嗯,松,松。夏松雪。”俄松小脸皱着眉头,对着张议潮一脸认真。
“记得就好,千万别忘了。忘记了小命就没了。”张议潮看着达杰,一身轻松朝着月牙泉奔去。
张议潮走后,达杰还骑在马上立在原地,俄松一脸茫然反复的口中嘀咕着:“杰叔,松雪,娘亲。”
达杰突然抱紧了俄松已被毁了容丑陋的脸上激愤不已“主子,暂时的,暂时的。待小王妃找到我们,一切都好了。”
俄松似是完全听不懂达杰的话,看正远去的张议潮的背影,口中不停地自喃:“杰叔、松雪、娘亲;杰叔、松雪、娘亲……”
“可惜罗布麻的花期已经过了。”当小初真的到了月牙泉边,看着一片光秃秃罗布红麻花的花杆,不免有些失落。
多少次午夜梦回,在梦里自己身在漫山遍野的罗布麻紫色的花丛中和四个哥哥追逐嬉戏。爹娘则安安静静的互相依靠着坐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他们的孩子。
月牙泉还是如梦里一般碧青涟漪,清透见底。沙岸边,星星点点的马匹与骆驼正懒散的在泉边游荡,零散的商队与旅人正围坐在泉边低声交谈。
“今年过了,明年不还是会开吗?”李休复牵着马站在月牙泉边欣赏着满眼的青碧与纯澈。
“我和他说过,我要大漠孤烟,我要月牙泉边。”这两点,我都做到了。只可惜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困在吃人的宫殿里。不知多少人想着法的要害他,当然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真稀罕他现在那个位子?在那个个位子上有几个能得善终?我脑子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