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听了也惊了一吓,心中直打退堂鼓,心想自己犯不着为这点银钱冒这么大的险。
“徒儿莫怕,”狐仙雕像在他怀中传音:“此邪祟看似凶险,绝不是你我师徒的对手,修行中人切勿因一点险阻而退缩,犹豫不决更成就不了道心。”
甘宁得到狐仙鼓气,遂定下心来大踏步地往院中走去。
这院子中央有一座独栋小屋四面不靠,地面上蒿草丛生,小动物的骨架扔得到处都是,甚至院墙上都有血迹和粪便。
小屋所有窗户都被厚木板封死,黄纸符咒横七竖八贴满外墙,只在墙中央有一个半尺方形的铁制洞口,屋顶上也有一个稍大些的方洞,有臭气从洞口飘出。
哗啦!那方形洞口被抛出一只血滋糊啦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是只被啃吃掉一半的活鸡。
那面容憨厚的壮汉在他身后嗡声说话:“自小主人得病后,每日只吃活物,否则便要伤人。我们只敢把一些活鸡活兔从上面的洞口扔进去。”
甘宁点点头:“晓得,你自去开门。”
壮汉走到房门前,取出钥匙将锁在门上的铁链一一打开,突然一个转身,大踏步地往外面跑去。
“快把院门关上!安好门闩!”
他侧耳只听得外面哗啦哗啦一阵响,大门被彻底封死了。
房子里面传出叽叽的笑声,仿佛是在等待他这个不速之客进入,他伸手轻轻一推门板,吱呀声缓缓打开,房间里涌出来的臭气呛得他直反胃。
他屏住呼吸踏步进入,只见房间里凌乱空荡,唯一一张被拆得七零八落,地面上满是黑色污迹,像是风干后的粪便。
脚上这双鞋不能要了,等出去以后买双鞋犒赏自己。
只是,那孩子在哪儿呢?
他猛然抬头往屋顶看去,只见一个身上挂着零碎布条的孩童贴挂在房梁角上,四肢扭曲向后弯折,长长的指爪扣着墙面,皮肤上青黑的经络遍布如同蛛网,圆脸盘上黑血丝向眼窝聚拢,没有眼白的黑爪子中透出邪异光芒。
“叽叽叽!”
孩童狞笑着张开嘴,露出满嘴黄色獠牙,双腿蹬在墙上一发力,猛地朝着甘宁冲来。
甘宁蹭地一声拔出背上锈剑,大开大合地向前横挥,那孩童竟硬生生地停住身体,哇呀尖叫停住身形,又飞回到房梁下面,黑眼珠畏惧地盯着甘宁身体瑟瑟发抖。
它又连连发出尖叫声,像蝙蝠一般在房梁左右飞窜,双爪在墙角上疯狂刮挖,刮掉了一大片墙皮留下血淋淋的爪痕,看样子是想逃离这房间。
甘宁顿住脚步没有上前,眼下他只要上前去挥剑斩取,就能除掉这邪祟,只是这被附身的孩子也必然一命呜呼。这结果必然不是这家的主人所愿,他也不愿意就此舍掉这一条小小的性命。
他倒退了两步走到门口,那孩童才不再挥爪刨墙,只是吊挂在房梁上,警惕地盯着他。
狐仙在他怀中传音道:“我道家自有好生之德,徒儿既不愿伤害那孩童性命,师父自有一道驱鬼符篆传授与你。”
“现在教,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有朱砂,黄纸,毛笔即可。”
“那我现在退出小院,去找这俞大官人讨要。”
他转身推门出去,拿起锁链将房门锁上,又转身来到小院门口敲了敲门:“俞大官人,请把门打开。”
外面传来激动兴奋的声音:“道长可将那邪祟除掉了?”
“暂时没有,不过我已有良策。”
“快快,打开门!”
俞伯亭命下人抬开门闩,推开院子大门,只见甘宁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内,道袍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迹。
进入那房间能全身而退出来,已经超过所有来过这里的僧道了,看来这事有希望有眉目。
“贵公子身躯被那邪祟侵占已久,难以分离,贫道必须想个办法将那邪祟逼出公子体外,否则便是投鼠忌器难以成功。”
俞伯亭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虔诚激动地说道:“道长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出来,俞某就算倾家荡产也尽量满足。”
“不至于,你只要准备朱砂,黄纸,毛笔即可。”
“有,有!”俞伯亭家中有邪祟,自然常年要备这些东西,他甚至还自学了一段时间画符,只是忙于生意分心,未能学成。
甘宁被请到俞伯亭的书房,安排了两个书童伺候,又让人端来香茶,他自己也躬身守候在门外。
“不必弄这些书童伺候,你让他们都守在外面。”甘宁待会儿要与师父现学现沟通,让别人看了容易被误会成什么邪魔精神分裂。
“好的,大家都出去,莫要引得道长分神。”俞伯亭赶紧遣走书童,走到门外亲自关闭书房门,又激动地搓着手在门廊下走来走去,就像一个激动等待婴儿出生的父亲。
甘宁走到书桌前,将袋子里的朱砂粉倒一些在砚台中,旁边放着三个碗,里面分别盛放着清酒,桃胶和不知名的血液。
狐狸开口教导:“把桃胶和清水倒进朱砂,用食指搅拌,然后用布擦掉手指上的污迹。”
“拿起小篆用的细毫沾了朱砂在纸上涂写,口中要念咒灌注,咒语共有十六个字,唏嘘嘏佧谟伲……”
“把纸张裁成九寸九分长,三寸三分宽,嗯,主人有心,纸张已经裁成了符纸宽度,立即提笔书写,念咒不要停,先从符纸左上侧三分处点三下,然后缓慢向下,在纸张底部向右勾折,手不要抖,横向右缓慢拉长,再边缘三寸处再回勾折……”
甘宁既要念咒,还要跟着狐仙的语音在纸上恰当的位置下笔涂抹,使得画符的难度飙升,别人学习入门尚且要照着书册上的画符临摹,而且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入门,靠着语音教导怎么能在脑海中形成固定图样?
最终的结果就是画了个四不像。
“师父,怎么样?”
“很好,你还是出去向俞大官人告辞,就说自己道行不足,请他另请高明。”
“什么,差得这么多吗?”
狐仙承认说:“为师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你我师徒心意相通,就算有所差错,也大概能成形。岂不知人与狐的心相差得太多了,就算我能代你思考,对你手臂的控制也无法做到如臂使指。”
“那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我多练几张的话……”
“你现在就算是在俞家的书房苦练三个月,也难以得出一张威力强劲的驱鬼符,更何况附身那孩童的东西不是一般邪祟,实力强劲得很。”
甘宁绞尽脑汁思虑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只能这样试试了!”
他说罢便从背上抽出了那把锈剑说:“此剑来历不明,但是能让邪祟畏惧退避……”
狐仙也瞬间明悟,惊讶道:“你也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