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通讯？”
“没什么……走吧。”安瓦尔收起光脑。
巡查星舰已经停靠进三十六军的船坞，接下来他们需要换乘专门突入大气层的航天器，进入行星大气层内部，降落到地面。
随春生在船坞俯视了一眼脚下的星球。
这就是他的……故土？
“那是什么？”随春生注意到了一旁高耸到几乎要蔓延至引力圈外的设施。只看紧绷的缆绳似乎可以认为是太空电梯，但更下层的缆绳处似乎还安装了别的东西。
“军委开发的新制式太空电梯，在外层安装了太阳能板。正好三十六军要新建基地，军委就拿来实验实用性了。我记得那个技术员一开始是被陆上将塞进我们军部后勤处供职的，就因为这个方案调任到军委去了。”
“这样啊……”随春生收回目光。
钢铁的巨兽匍匐在地表，遮盖了此前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活痕迹。记忆，情感，执念，都在逐渐修筑完善的军事设施中湮灭。
原先随春生只是朝着这个方向行进都能涌出许多破碎的记忆和没有由来的感情，真正见到这颗星球后，他却什么触动都没有了，空白得让人有些窒息。
“我记得随副官的老家就在这颗星球上吧？”
“……我都忘记了，”随春生合上双眼，收敛起所有情绪，“走吧。”
该去见张月怜了。
……
“张少将，军部的巡查星舰已经在我方船坞停靠，随中将和易卜拉欣少将马上就到了。”
“嗯。”张月怜的回应略显冷漠。
“不用去……”迎接一下吗？副官没把话说完。
张月怜抬眼看了欲言又止的副官一眼，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你去接人吧。”张月怜拿起了另一份文件，又是抱怨新制式的太空电梯建设和维护太烧钱，要求把项目试验踢回军委去的。
一想到这是张月辉派下来的任务张月怜就更头疼了。若是别人她厚着脸皮就上了，是张月辉的话要不要脸都没用，这项目只能落在她头上。
“好的……”副官无可奈何，只得顶着苦瓜脸去接驳处等人。
有个军委委员当哥哥就是嚣张啊……
“刘副官。”
好死不死有人要来触副官的霉头，这个时候往前凑，副官立刻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准备训人。
“新兵？不去好好训练跟着我干嘛！”
“报告，已经和上司请过假了，我想和刘副官一起去接驳处。”
“你？新兵？和我一起？”副官上下扫视了来人一眼，落在了对方的简章上。
一道杠两颗星，中尉军衔，脸有点生，确实是新兵，应该是前段时间机师学院学生毕业后安排来的。
“是，这次军部的巡查星舰里有我的熟人，要去拜访一下。”
又是个二代。
副官悄咪咪翻了个白眼。平民出身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沾亲带故进来的，训话听不进去还不好得罪。
还是自己不够硬气啊！
“叫什么名字？”副官打开光脑，准备查看来人的信息。
“巫沐阳。”巫沐阳冲副官笑了笑。
三十五军军长巫径庭的儿子……果然是个少爷，关系还挺硬。但是他干嘛跑三十六军来？
副官收敛起怒容，恢复面无表情：“要是出什么事记得自己担责。”
“是！”巫沐阳敬礼，跟在了副官身后。
巫沐阳心底藏着些隐秘的兴奋——随春生果然没让他失望，在自己毕业填写就业分配意向的前夕直接登上星舰，巫径庭也没办法逼他把支援填成治安军，只能允许他上前线来。
嗯……还不用去巫径庭眼皮子底下供职。
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巫沐阳和副官站定在了接驳处的等待区域。
于是随春生一抬眼就看见了笑盈盈站在副官身后的巫沐阳。
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想看见巫沐阳这张脸，随春生直接让副官带路去找张月怜。期间巫沐阳也没有自讨没趣要搭话，只是他灼热的目光始终让随春生感觉如芒在背。
安瓦尔瞪了巫沐阳一眼，巫沐阳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冲他也笑笑，笑得安瓦尔握紧了拳头。
张月怜是专门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个傻缺来恶心他们的吗？
“……随副官，”安瓦尔忍无可忍，“我申请暂时离队。”
随春生回头看了一眼：“批准。”
安瓦尔落后几步，长臂一伸，揽着巫沐阳的脖子就把他往偏僻处带。
这个人是杨二安排来随春生身边的……还有一个摇摆不定吊着杨二，就先拿这个下手好了。
副官也回头看了一眼，只庆幸那个大少爷终于走了，万一等会儿他跟着进了张月怜的办公室自己真不好解释。
“到了，”副官推开办公室门，“张少将，随中将和军部的随行人员到了。”
“嗯，”张月怜放下了今天看的第二十多份投诉太空电梯的文件，“你带着军部的其他人去交接任务吧，我和随副官有话要说。”
“这……”副官有些犹豫。他是自己凭资历熬上来的，对张月怜的忠诚度自然没有多少，对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规行为颇有微词。
“是为了阿钰吗？”随春生开始表演，“我以为张少将你应该不会再做出插足别人感情这种事……”
“你说什么！”张月怜维持不住冷漠的表情，一下子炸毛。
副官一看又是上等人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果然利落地闭嘴跑路，还顺便带走了试图吃瓜的军部随行人员。
等人都走光之后，张月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
“我看了之前银马华案的卷宗，对张少将的调查结果持有异议，”随春生开门见山，“为什么篡改了银马华劫持我那一部分的事实？”
“是吗……原来你没忘干净啊，”张月怜的语气平和了许多，“那么，你为什么愿意在前线绕一大圈来问我，而不是直接向上级提出质疑？”
“俞枫告诉我杨家还有起义军的内应，而你篡改事实的行为符合起义军的利益，你就是那个内应吗？”
“我可不是杨家的……不过你得出的结论没有错，”张月怜摊开手，“我也是起义军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