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失忆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策划重新和你见面接头,只是杨鑫钰和杨启明的监视实在密不透风,连我想见你的要求都被杨鑫钰驳回了,我们只能先让俞枫暗示杨霜钰去见你,引起你的疑心。”
“可现在俞枫因为我和杨霜钰的见面被杨二抓住了。”
“他的任务就是搜集杨启明的罪证,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做好了预案,只不过是实行的时间早晚而已,不用担心他。再说了,目前的所有任务里只有‘窃取军委绝密文件原件’这一项的优先级比重新和你取得联系更高。”
“……我有这么重要?”
“是。是不是很高兴,又增加了谈判的筹码?”
“你还真是了解我。”
“和我可没有关系。你之前的计划里预设过失忆的情况,所以连重新和你自己沟通交流的话术都写下来了。”
“……连失忆这种极端状况都预设了?”
“你动过手术,医生说了有这方面的风险。”
“好吧。那看来之前的我很需要自己起义军的身份了。不如你直接把我写的那些给我看吧,说不定看完我就决定相信你们了。”
“急什么,现在的问题是我能不能重新相信你,”张月怜神色一凛,“你之前给的计划里,应该是通过进入指挥学院进而进入前线,为什么现在成了直接被陆荣广提拔?”
“进指挥学院有什么用?不还是可以轻而易举被杨鑫钰带回去?”
“你预定进入的是军委下派给指挥学院的机密项目,专门培养用来对抗起义军而非虫族的。杨鑫钰就算当上司令,工作重心也是在探查消息和作战安排上,在第一届毕业生要进入部队就业前,他根本关注不到军校招生的保密项目这种小细节。现在回答我,你和陆荣广有什么关系?”
“军委有一份绝密档案,代号叫蓝花楹,”随春生斟酌着说出了一些实情,“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道,但那个叫蓝花楹的机师同样拥有超S级精神力,而且现在……她的意识就寄生在我的机甲里。陆荣广拉拢提拔我的动机,就和蓝花楹有关。”
“意识……寄生?”张月怜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就不是我负责的范围了……那你和陆荣广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随春生耸耸肩:“人家还看不上我,只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要我拿出点成绩来呢。她开给我的条件是恢复我的精神力,给我一个自己立足逃离杨鑫钰掌控的机会。”
张月怜想起了军部的内应递来的消息——随春生天天处理各种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家都不回,除了给军委递交报告,从来没有和陆荣广联系过,唯一办过的私事就是翻阅了银马华案的卷宗。
“陆荣广许诺给你的,我们也能做到。”
“可造反的风险太高了。”
“你当然不是无视风险加入我们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你自己留下的……回忆。”
张月怜起身,随春生也跟在了她的身后。她特意选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路线,甚至连监控也一并关掉。
“杨鑫钰虽然下令把东疆南36-f改造成基地,想要覆盖掉你的生活痕迹,但是并没有详细看过建设方案,并不知道我把那一部分摘出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清楚你以前具体的住址到底在哪里。”张月怜领着随春生到了一处马场。
“再往外去就没有建设了,开车过去容易在草地上留下痕迹,骑马更方便掩盖行踪,”张月怜翻身上马,“怎么骑马没忘记吧?毕竟这里可是你的家。”
随春生伸手想摸摸面前的黑马,已经眯着眼睛等着被摸的黑马骤然被旁边的白马粗暴地顶开,高大的白马低头拱了拱随春生的手心,做足了讨好的姿态。
“看来马都还没忘记你。”张月怜调侃。
随春生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身体本能反应比大脑的思考快多了。
“走吧。”随春生两腿一夹马肚,跑到了张月怜前面去。
“你知道在哪里吗你就跑?”张月怜追上去。
“它会带着我回去的。”随春生的轻声回应搅散在笃笃的马蹄声和不断从身侧掠过的风中。
莫名的酸涩和回家的兴奋重新占据了随春生的内心,他不由自主流露出苏醒以来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白马载着随春生穿过了在建的工地,穿过尚未受人摆布的草原,抵达了草场尽头的小镇。
“这里就是……我的家吗?”随春生翻身下马,打量起眼前的小镇。
和主行星上繁华的建筑过于朴素了,但和眼前平坦的草原却很相配,简单的平铺直叙比华丽的修饰更能让人记住全貌——至少现在,随春生觉得自己不会再把这座小镇忘记了。
张月怜停在了随春生身后:“自己进去看看吧。我在外面等你。”
随春生把白马拴在了最近一户人家的栅栏上,在小镇上漫步起来。
因为三十六军要建基地,所有的居民都已经迁走,大部分家具陈设也都搬走,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房间。尽管没太多可看的,随春生却仍然走得极慢,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建筑,一边用脑内模糊的念想去填充里面的空白,灰白的砖墙也被回忆填充起了颜色,变得鲜活起来。
这间是草场附近唯一的超市,这户的老奶奶年轻时喜欢在马背上弹马头琴,这里住的应该是随春生小时候的小伙伴,这里是……这里是……
走到了一户较大的院子前,随春生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里是……银马华的家。
这间院落算不上空荡,也许是因为在搬迁之前就已经没有人住了,走的人又很着急,什么都没带走,因此大部分家具陈设都还在原位吃灰。
随春生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记忆和情感不可能满溢得让他感觉眼眶酸涩。许是近乡情怯,随春生竟一时失去了迈步走进去的勇气。
“我在……害怕什么?”随春生抬起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春生迈步走进了这间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