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期的小情绪实在恼人,随春生整个人神色恹恹地趴在课桌上,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半个上午,并且还有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午休的意愿。
连上课都不怎么想听,更不要说去问现在围在走廊边上看热闹的同学们到底在八卦些什么。
随春生刚想转头面向墙壁,不去看那些攒动的人头,却见将外面围得严丝合缝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默契地让出一条道路,而道路的尽头正好就是自己这间教室。
两名军官穿过拥挤的走廊,向随春生这边走来。随春生有些紧张地站起身,左右看了两眼,确认这个位置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他的心跳鼓噪到了极点。
“随春生……是吧?”其中一名军官开口,“我们这里有个案件需要你协助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一等!两位长官,就算你们要传唤我们的学生也不应该直接来教室找他,应该通过我们老师转达才对,请你们办公的时候多少也考虑一下对我们学生的影响,他还是未成年……”班主任艰难地挤开围观人群进入教室,挡在了随春生面前。
“这位老师,你在紧张什么?我们都没说找这位同学干嘛呢……万一是表彰他见义勇为,那当众找上他不是正好吗?这个年纪的学生要是能遇上这种好事能吹嘘很久吧,”一名军官打断了老师的话,“还是说,你知道我们找他是因为他涉及到什么不光彩的事吗?”
老师面色一白,刚想开口辩解些什么,却轻而易举就被军官推开。
“学生嘛,就是该接受教育的,”那名军官摸出了手铐,强行拽过随春生的手腕,将手铐扣了上去,“看好了,臭小鬼们,违反律法、忤逆帝国,这就是下场!管你是未成年还是omega,统统丢去荒星开荒!”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omega要是被丢去荒星了,谁知道是用来干活还是用来干嘛呢……”另一名军官上下打量着随春生,“尤其还是这么个嫩得能掐出水的omega……”
随春生脸色煞白,回头用目光向老师求助,却只见到老师被限制住不得近身,围观的同学也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套上了黑色的头套,拖拽着往校外走去。
……
等随春生再见光明的时候,他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
负责审讯的军官粗暴地扯下头套,把他的手铐在了桌子上,强光直接照在随春生的脸上,刺激得随春生眼里涌出泪花。
“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了吗?”军官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随春生低着头,努力让强光不要直接照着自己的眼睛。
“姓名。”
“随春生。”
“年龄。”
“十六。”
进行了一系列常规的问答之后,军官的问话切入了正题。
“为了让你早点到omega协会去接受教育,你和你母亲最近在攒钱准备搬迁到其他星系去,对吧?”
“是……”
“从本星系到最近星系的跃迁点是军用的,从来不对民众开放,你们打算怎么搬?”
“什么?”随春生并不知道附近唯一的跃迁点是军用的,或者说他这段时间只顾着攒钱和学习了,搬迁相关的事宜都是他母亲在办,他自己完全不知情。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我……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母亲在办……”随春生有些喘不过来。对面的军官也是alpha,现在正在用信息素压迫随春生,搞得随春生很难受。如果不是接受过阿佳妮的干预治疗,恐怕自己现在的反应还会更激烈一点。
“你不知道?你母亲把所有钱全都拿去贿赂管理跃迁通道的军官了,就为了带你出去,你说你完全不知道!”军官一巴掌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吓得随春生瑟缩了一下。
“我真的不知道……”随春生的脑袋一片空白。不止是因为军官的信息素压迫得他很难受,还有关于母亲的消息。
母亲确实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一开始还有消息发回来,现在直接杳无音信……
是因为打点关系的时候被抓了吗?
“好了好了,你看看,啧啧啧,都把人家吓哭了,”另一名军官唱白脸,站起来走到随春生面前,抹去随春生眼角眼泪的同时不怀好意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脸,“再怎么说也是个omega,还是要用温和一点的方式……”
紧接着,随春生感受到了另一种信息素的压迫。这股压迫不是要让他恐惧害怕,是想要他……以一个omega的身份臣服。
随春生的呼吸更急促了一点,同时也不由自主地真正由内心感觉到害怕。无论alpha还是omega都数量稀少,他这辈子见过这么多人几乎都是beta,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alpha的信息素压迫,哪怕他对此有一定的耐性,却还是难以彻底摆脱信息素的影响。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怎么,不想接受惩罚,要来贿赂我吗?”军官暧昧地拍了拍他的脸。
“我没有……”随春生扭头想躲过去,却又被掐着脸强行掰了回来。
“看起来完全没长开嘛……不过我知道,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对你这样穷乡僻壤长大的小孩来说应该很有吸引力……”
军官正在对随春生评头论足时,门骤然被打开。新鲜空气涌入,冲淡了审讯室内alpha信息素的味道,让随春生清醒了不少。
“呵……我说怎么一天到晚我那些对头能往上面写百八十封我的投诉信。我一直以为他们在造我谣,感情是我自己手下有人背刺我。”
随春生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掐着他脸的军官就被一拳放倒在地上,另一个还在隔岸观火的军官也战战兢兢地起身,正欲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也挨了一拳。
强光灯被关掉,手上的手铐也被打开。随春生胡乱抹了抹眼泪,立刻抬眼去看解救自己的人。
男人嫌弃地取下刚刚揍过人的手套,轻飘飘丢在了还躺在地上没缓过来的军官身上。在对上随春生无辜又可怜的眼神时,他脸上嫌弃和生气的神色一愣,迅速平复下去。
“这么对未成年是违法的。张月怜,你安排人重新审问。”
“是。”门外的女人冷漠地应答。
“还有,这种东西能在三十六军作威作福这么久,看来是需要重新纠察一下军纪了。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管,既然现在我接手了三十六军,那就不可能让这种蛀虫继续消耗三十六军的公信力。”
“是。办完这个案子我会着手处理。”
“嗯,还有……”
“杨鑫钰,你有完没完?你自己一点活也不干吗?”
“……”
“走了。”张月怜不再管杨鑫钰什么脸色,示意随春生跟着他离开。
随春生好歹在这个星系生活了十六年,当地驻军是个什么德行他就算不关注也有所耳闻。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肩章上是金色松枝加一颗星,少将军衔,正军级官职,恐怕是他们这种穷乡僻壤能见到的最高的官职了。
杨鑫钰……新上任的军长……吗?
“谢谢……”随春生深吸一口气,冲杨鑫钰鞠了一躬。
“嗯……”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回应对刚刚受到惊吓的未成年学生来说过于冷漠,杨鑫钰又加了一句,“以后三十六军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随春生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只见他走到了桌边,拿着那份根本没写多少的口供看了看,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不会再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