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钰最后还是没能等到随春生从疗养舱里出来。
军委那边终于回过神来,要把上午进过大楼的几个被授勋的军官叫回去调查,来了才发现杨鑫钰和随春生居然遇袭了。随春生现在的状态无法接受调查,只能先把杨鑫钰带回去。
即使随春生醒着他们也调查不出什么。俞枫几人的反侦察能力相当专业,打斗的痕迹,反击的痕迹,还伪造了随春生拖拽着杨鑫钰前进的痕迹,甚至连鞋印的款式和不同体重踩下去的深浅都一并考虑在内。杨鑫钰全程失去意识,随春生也早就和俞枫对好了口供,哪怕军委真的有查案的天纵奇才思维跳脱怀疑到随春生头上来,也绝不会让随春生的不在场证明有一丝破绽。
袭击者的动机也很好解释——杨二干过的腌臜事不少,随便把锅扣到其中一个仇家头上,事情就变成了仇家趁着杨鑫钰身边警备最薄弱的时候拐走二人,拿去和杨二谈条件。
随春生从疗养舱转移出来之后又睡了很久,直到杨鑫钰接受完问讯,掐着饭点回到医院,他才悠悠转醒。
疗养舱效果很好,伤口虽然尚未恢复如初,但至少不会随意崩开流血,日常生活自理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杨鑫钰难得有这样献殷勤的机会,自然要将随春生照顾得无微不至,势必要让随春生根本想不起安瓦尔或者叛军一点事来。
随春生没有拒绝,毕竟他非得往自己肩膀上来一枪再挨一针麻醉就是为了打消杨鑫钰的戒心。再说了,他现在又离开不了这里,使唤使唤杨鑫钰还能给他使唤爽了,不使唤就浪费了。
“我倒下之后,发生什么事了?”随春生慢吞吞地吃完了杨鑫钰从医院食堂打包回来的馄饨,这才开始装模作样地询问起前因后果。
他能从外面普通的医院而不是军区医院或者监狱里醒来,就已经说明了结果。
起义军的信号劫持很成功,他也把自己从事故中摘得干干净净。
“你倒下的时候,正好被配件厂的安保发现,他们就把我们送到医院来了,”杨鑫钰收起打包盒和小桌板,“袭击我们的不出意外应该是俞枫,多半是为了威胁小叔才这么做的。”
“有点耳熟的名字,”随春生扯了张纸擦擦嘴,“谁来着?”
“……之前跟在霜钰身边的beta管事。”杨鑫钰看着随春生一脸想不起来的样子,心里安心了一点。
随春生醒来之后本来就只在那个茶餐厅围剿叛军窝点的时候见过俞枫那一面,关键也没和他讲几句话就被逮了,再然后是强制标记……
再往后说随春生肯定又要和他闹了。杨鑫钰适时闭嘴,并试图转移话题。
“医生说你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好。”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久没有这么和平过了。杨鑫钰在心里窃喜,并决定抓紧机会多聊两句。
“伤口……还疼吗?”杨鑫钰指了指随春生的肩头。他本想直接上手掀开病号服看看的,但这么做的话肯定又会踩到随春生的雷区。
现在他和随春生的对话可谓是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一点随春生就要给他甩脸色戴绿帽。
“还好。”随春生看见了杨鑫钰抬手又放下的小动作,猜到他肯定是想看伤口,于是抬起没受伤的手捂住了伤口,目光也从杨鑫钰的脸上移到别处。
“抱歉,都是我太弱了,还拖累了你……”杨鑫钰一看随春生抗拒的动作,两手立即紧张地抓紧了裤子。
随春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杨鑫钰很想直接问,你救我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我,但这样的问题显然又在随春生的雷区内,只要问出来,必然打破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和平。
“还有,谢谢你选择救我……”这是杨鑫钰觉得最不会触到雷区的说法了。
捧着他总不会出错的。
“十句话了,”随春生没接杨鑫钰的话茬,“以前我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你从前线回来,和你说话,最多的一次我们讲了十句话才吵起来。”
杨鑫钰:!
捧着他的话倒是没出错,是他说话的行为就错了。
“那现在我们……就不能好好对话了吗?”杨鑫钰心底暗暗哭泣,随春生实在太记仇了。
“我说过了,两年,这两年我必须让你体验一下我过的生活,而且你这几天又欠了我一个临时标记。”随春生扭头看向窗外,装作赌气的样子,落在杨鑫钰眼里,就是他的拒绝意味并不决绝。
“好。那你也骂回来吧,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随便你怎么来。”杨鑫钰示弱,甚至不惜用上信息素向随春生传递自己的心意。至于临时标记是随春生同意过的这种事,他也不敢说。
“还用你让我!”随春生恼怒地回头,“我都能把你救出来了,还需要你让!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你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是我狂妄自大不知好歹大放厥词,你教教我吧,该怎么说话……”杨鑫钰马上认错。他觉得挨骂也值了,换前几天随春生连骂他都懒得骂呢。早知道遇到一次危机就能让随春生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对他的态度也软化下来,他说不定还会亲自推波助澜呢。
是的——他认为随春生今天像个一点就燃但却只有可爱小火苗的打火机一样反驳自己,不是因为他真的有怨,而是因为他觉得他心底还喜欢自己,面上却挂不住,不想轻易承认。
不然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为什么还因此受了伤呢?为什么没趁机丢下他甚至直接把他毙了呢?
他心里一定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杨鑫钰觉得自己又在追妻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随春生觉得杨鑫钰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