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渊听完了随春生的描述，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提到死亡的事实就会重启……”涂渊托着腮，两眼发愁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幽灵斥候新的检修数据以及之前从斥候上拆下来的乱码黑盒，“但又承认自己已经死了……”
随春生看着涂渊愁眉苦脸的神色，已经准备之后再偷偷询问阿佳妮了。
不过让他有点没想到的是，涂渊负责了他上次的体检就算了，居然连机甲的数据也能看得明白。难道和阿佳妮一样是个全才？
就在随春生胡思乱想的时候，涂渊已经找到了新的思路。
“把幽灵斥候现在的黑盒也拆下来看看好了。”涂渊说干就干，随春生只能任劳任怨，配合他启动幽灵斥候，把黑盒拆了下来。
涂渊将两个黑盒解析出来的数据都放在了一起，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一模一样的乱码。
“怎么样了？”张月辉推门而入。霍雷肖不准陆荣广继续插手随春生和蓝花楹的事，指望涂渊这个社恐能在帝国大元帅面前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复述清楚也不太可能，只能由张月辉来接过这个烂摊子。
“很奇怪……两个黑盒解析出了完全一样的乱码。就算记录的数据出现了误差，两个完全不同的机师也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操作，导致解析出来的乱码都一样。”涂渊神色认真，脸上却不像说的那样疑惑，显然心里早有定论。
“你说驾驶机甲的事我还能理解一点，和我说编程就算了。原因留给直接说结论吧。”张月辉道。
“两个黑盒里原本该储存的操作记录的内容都被覆盖了，而且是被完全一样的东西覆盖了，所以才会是一样的乱码。那个东西的存在不能用现有的解析黑盒的程序来解析。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在可以解析的范围内，只是需要另外开发程序而已。”
“你说的那个东西，就是蓝花楹？”
“也只有她了。或者说，是被命名为「蓝花楹」的程序。”
“她是程序？”一直沉默旁听的随春生有些意外。毕竟蓝花楹一直强调自己的女鬼，搞得他也真的接受这种启航前时代才流行的说法了。
“是的。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涂渊深吸一口气，“你们知道湿件吗？”
张月辉和随春生一头雾水，不过面上都无甚表情，只让涂渊继续说，于是接下来就成了涂渊一个人的讲座。
“计算机有三大要素 ——常被提起的只有硬件和软件，但还有一点，叫做湿件。”
“湿件就是是储存于人脑之中、无法与拥有它的人分离的能力、才干、知识等等，是完全来自于与软件硬件紧密相关的操作者的主观条件。”
“机甲也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设备，与之对应的湿件，就是机师的精神力、身体素质、驾驶经验，甚至机师本身。”
“就好像一台电脑的开机密码设置成了一道数学题目，只要算出结果就能开锁。精神力低的人就是算不来数学题的人，即使题目摆在面前了也做不出来。精神力高的人不仅能算出来，还能举一反三，把开机密码设置成更难的题。”
“蓝花楹作为超S级精神力的机师，就是那个开机之后把题目变得更难的人。现在留在幽灵斥候里的，还有覆盖了两个数据黑盒的，并不是已经死去的蓝花楹本人，而是蓝花楹留下的开机题目。”
张月辉还在思考，随春生已经开口提问：“那现在的蓝花楹，就相当于人工智能？”
“……严格来讲，应该不是一个概念，”涂渊思索着如何和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懂的人解释，“人工智能，至少要智能，要能检索分析信息，要能联网。但这道蓝花楹留下的程序，更像是对蓝花楹这个湿件的复制品。‘她’记录了蓝花楹的语言、性格、精神力以及对斥候这台机甲的影响。除此以外，这个程序不需要有任何作用。”
“为什么她会往机甲里塞这么一个程序？无聊的时候自己和自己聊天吗？”张月辉似懂非懂地接受了涂渊的解释。
“这应该不是她主观意识下塞进去的程序，或者说，这样的程序，是不能通过计算机被编写出来的……这是只能用精神力来解析的、完全唯心、但确实存在的程序。这条唯心程序的优先级甚至高过了机甲的操作系统，只有同样是超S级精神力的人才能对这条程序进行解析和编辑。所以只有随副官能听到她说话，因为随副官曾经也有超S级精神力。但听得懂和做出来是两回事，随副官恐怕也只能听到，而无法对这条程序做出任何改变。”
“听起来还是像闹鬼。”随春生点评。
“……闹鬼就闹鬼吧。但蓝花楹本人确实已经死了，和你说话的这个，只能算是……鬼的海市蜃楼？”涂渊选了个很别扭的说法，“因为程序记录的是湿件，所以湿件里不会包括和死亡时发生的事。但湿件本身具备思考能力，所以她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好吧。那这个湿件程序除了聊天还有什么用吗？”张月辉对此并不关心。
“要能把她解析成我们能看懂的格式才知道有什么用……但这件事……很麻烦，要时间，要实验，随副官恐怕没空……”涂渊的主场讲座讲完，声音又小了下去。
“……如果军委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当然会配合的。”随春生抿了抿唇。
涂渊刚才说了，蓝花楹曾经的超S级精神力也包含在湿件程序内，只要解析得出来说不定就可以加以利用。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想办法弄回EU去让阿佳妮研究。她虽然没有道德，但至少能被绯穹管教，而且确实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能力。让帝国掌握了这个湿件程序的话，别的还有些什么不说，光是精神力这一条，不知道就要惹出什么祸害。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帝国比起来，EU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