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丫鬟们不听自己的话，高氏一双凤眼直直的瞅着四老爷，又朝外头的丫鬟努努嘴儿。
四老爷以为高氏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撒娇，忙对着外头站的丫鬟们道：“都下去。”
那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动身形。四老爷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老爷也使唤不动你们了？”高氏见状，忙斥责道。
四老爷他们兄弟三人皆为庶子，他又是家中老小，说话自然没什么份量。
可他考取了功名以后，外放为官，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更不要说，回到家中，高氏娇俏柔顺，府中仆人们更是个个听话。
如今回了老宅，四老爷顿时发现，自己似乎又变回了青年时期，那个人人都不重视的透明人。
四老爷心中不悦，看这几个大太太派来的丫鬟也极其不顺眼。
四老爷到底是当官几年的人，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对着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人去问问大嫂，老太太的寿诞准备的如何了，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听了这话，这几个丫鬟仍犹豫了一下，这才退了个干净。
四房的这一对夫妻，两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能做自己的主，谁愿意看人脸色？
高氏在心中默默盘算，若是有朝一日能分家，自立门户，才是最自在。
高氏抬头瞧了瞧四老爷，见他也是一脸沉色，心中一动。也许她的夫君也正有此意。
不过，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毕竟姜老太太还在世。若是四房先提出来分家，只怕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毕竟，长辈在，就分家。这是不孝。一个不慎，也许夫君头上的乌纱帽都没了。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心中所想。
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四老爷很快收拾好心情，乐呵呵的坐下来陪着高氏闲话家常。
“方才你想说什么？现在丫鬟们都下去了。太太你接着说。”
高氏何等的伶俐，见夫君这么说，也便展开笑颜，轻声细语道：“方才我是在想，也许我与夫君是真有缘。”
四老爷笑起来，温柔的看着高氏：“怎么突然这么说？”
高氏靠在四老爷怀中，柔柔弱弱：“你看，当初在岑州，那匹马差点就踩死我了，是你突然冲出来救了我。”
“今日，又是姜家人救了我一命。可见，我与姜家，与夫君，是真有缘分。”
四老爷搂着娇妻笑了起来。高氏虽然年纪大些，可却比旁人更懂他心意。两人感情竟比一般的小夫妻还好些。
更何况，他年纪也不算小了。娶了高氏，又得岳父相助，仕途更是顺利。
高氏眼珠一转儿，笑着对四老爷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巧合之事。”
高氏一骨碌从四老爷怀中坐起来，眼神亮晶晶的：“今日大房的九丫头救了我，可老爷你怎么也猜不到，是谁救了九丫头。”
四老爷道：“是谁？”
高氏贴近了四老爷，压低了声音道：“似乎是七皇子。”
四老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看向高氏，神情微微严肃：“当真？”
见高氏点头，四老爷又问：“你瞧见了？”
高氏摇摇头，却又说：“我虽然没瞧见，可也问了九丫头了。听她说，救她的公子姓徐。”
四老爷听了嗔然一笑：“徐姓虽然是国姓，可也不是所有姓徐的都是皇亲国戚。”
高氏也笑了，有些狡黠的说：“夫君说的是。可也不是所有的徐公子，身后都有一个叫秉文的仆从。”
张秉文，侍卫亲军司，正三品官署，负责统领马步禁军。
七皇子徐澜之不日就要出宫建府。这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便被当今圣上指给了七皇子徐澜之，做了贴身近臣。
四老爷眼神微变，忙问：“若真是张指挥使大人，那位徐公子兴许真是七皇子殿下。可他来冀州做什么呢？”
高氏摇摇头，她也不知。
不过七皇子徐澜之生母早逝，幼年的他，便被当今圣上，送去了当时还是高淑仪的堂姐处抚养。
堂姐后来步步高升，膝下除了七皇子徐澜之，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五皇子徐景之。
两个儿子养在膝下，又平平安安长大。尽管堂姐日渐失宠，可圣上到底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封了堂姐做了贤妃娘娘。
五皇子也就罢了，堂姐是亲娘，自然与自家更亲近些。可七皇子到底是养子，有些事儿，高家也不一定知道。
“回头我写封信，托人带进宫里，问问堂姐吧。”
高家不知道缘故，也许堂姐知道。
不过，不管是什么缘故，让七皇子到了冀州，又意外的救了九丫头。那这般的缘分，就别浪费了。
高氏眼睛闪了闪，笑着对四老爷道：“你看，当初你救了我，又不嫌弃我，这才成就了咱们这一段姻缘。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今日，五皇子救了小九儿......”
高氏悠长的尾音逗的四老爷一挑眉，笑道：“你可别瞎说。你这么好，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高氏抿嘴一笑，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丈夫。
四老爷想了想，笑道：“可你也知道，九丫头是庶女。”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知道你对家中庶妹都一视同仁。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五皇子虽然是贤妃娘娘的养子，可他到底是皇子。”
“而九丫头，她只是个庶女。”
高氏笑了：“一看你便不通内宅之事。庶女又如何？回头打听打听，她可入了族谱。若是没入，便叫她记在大嫂名下，不就是嫡女了？”
四老爷笑笑，妇人果真是妇人。“可这只是懵人的罢了。圣上的儿子要娶妻，难道还不知道这未来的儿媳妇，是嫡女还是庶女？”
高氏被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微微愣住，咬着唇不再吭声。
四老爷见高氏神色倦倦的，搂着她轻声问道：“再说，你可想过，九丫头到底是大房的女儿。若是九丫头做了五皇子的侍妾，那得益处的也是大房而已。”
“到时候...”四老爷沉吟片刻，剩下的话高氏瞬间懂了。
到时候，大房的未来只怕前途无量。
大房有一位未来的定国公夫人，还有一位皇子侍妾。等到将来，哪里还有他们四房站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