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没有留意到婉初的神色,只是揪着帕子,越说越怒。
“你八姐姐这事儿,当初和外人说的是,因为风寒没了。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天花。你八姐姐身边那个丫鬟,叫紫玉的。也因为天花,跟着你八姐姐一起走的。”
大太太拍着手背怒道:“天杀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去掘了你八姐姐的坟!”
婉初越听越心惊,心跳得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掘坟?!”
大太太没留意到婉初的异常,又惊怕又愤怒道:“是啊!真真混账!现在整个冀州城都说,你八姐姐是被人毒杀的。”
婉初不是没想过,成了七皇子妃以后,就能借着徐澜之的名头,大大方方地去翻姐姐的旧案。
可谁曾想,竟然有人想在了她前头。
婉初不动声色地长舒了口气,终于叫乱跳的心平稳了下来。
她牢牢盯着大太太的眼,缓缓道:“太太,若是八姐姐是得了天花才没的。想那人也翻不出什么多大的水花。太太又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
大太太被婉初这话堵得一瞪眼,刚想开口反驳,却又哑了口。
九丫头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儿的。按九丫头的想法,小八得了天花而亡,就算别人再怎么说,都不用担心。
果然,婉初一双美眸清澈见底,坦荡荡地看向自己,道:“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这么造谣咱们家。不知道大老爷是冀州知府吗?”
大太太也纳闷。自家在冀州可以说是能横着走了。还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最关键的是,还有谁,仍还在意五年前的那桩旧事?
大太太越想越焦虑,几乎坐立不安起来。
婉初冷眼看着大太太的动静。大太太和大老爷如此紧张,想来当年他们想要隐藏的事实不简单。
急吧。越急越好。
等到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这个已经成了姜家地位最高的女儿。才会跪在自己跟前,求着自己帮忙。
总要叫大老爷和大太太亲口吐出当年所为。
婉初淡淡安慰:“太太也不必焦急。不过就是诬告罢了。听说得了天花的人,都要烧了尸身。就算那人掘坟,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八姐姐是中毒身亡的呢?”
大太太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这样简单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了。”
大太太皱着细长的眉:“这件事儿一翻出来,官场上那些和你大伯意见相左的那些人,一个个借着这件事儿都吵翻了天去。听说参他的折子都要递到御前去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大老爷从一个小小的冀州通判,坐到冀州知府的位置上,不知眼红了多少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无名人挑起了事端,一时间,人人都看到了希望。只要把姜大老爷拉下马,这冀州知府的位置,也许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一时间,姜大老爷也是焦头烂额。
其他的倒还好,毕竟人人都贪。可若是他和定国公那件事被人查出来......他们盛家就算有着宫里娘娘求情,只怕也和自己家一样,都难逃一死。
大老爷和大太太思来想去,无奈也只能找到婉初。淑宁已死,盛家唐氏都隔了一层。
两人心中紧张忐忑了一阵子,忽然想到,当初婉初被指婚时,对他们说过,将来若是有了难处,定会尽全力帮他们。
原先大太太还想着,叫婉初多给娴宁相看相看夫婿。可如今也顾不上这些了。
“哎,七皇子虽说是不被圣上所喜,可他到底也是皇子。他若是能叫冀州那些官员安稳些...你大伯父这心里,也能轻松些了...”大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婉初微微一笑,轻声道:“太太放心。我如今虽然是四房的女儿,可我身上到底流着大房的血脉。不会坐视不管的。”
婉初这么说,大太太顿时松了口气。
谁知婉初却道:“咱们姜家岂容那起子小人污蔑!我回去以后,定会禀明殿下,叫殿下好好查一查当年八姐姐去世的事情,也好还太太和大伯父一个清白。”
大太太沉下脸去,可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看七皇子对婉初的态度,显然正是新婚甜蜜时。若是七皇子对婉初这话上了心,真要将以前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要牵扯出更多的事情...
大太太挤出一个笑意:“倒也不必...如此劳动七殿下。这样,我再与你大伯商量商量,到时候我再和你说。”
婉初也不着急。
人总要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吐出实情。
就是可惜,不知道冀州谁在帮自己。毕竟,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人,可实在不多。
难不成是徐澜之?婉初在心里过了一下,转念又摇了摇头。
五年前,他应该还在后宫里,做着贤妃的养子,还在受人白眼和欺负。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婉初按下心中所想,对大太太道:“这几日没在府上,就觉得似乎过了许久一般。也不知道二姐姐这几日如何了?”
大太太似乎很满意婉初的关心,忙笑道:“你二姐姐也这几日也时常念叨你呢。”
婉初眨眨眼,一双眸子微微闪光,笑容渐深:“二姐姐是个心善的人。这姐妹情谊,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见婉初这么说,大太太倒是有些宽慰,忙道:“我不留你了。你二姐姐如今又搬回原来的屋子了。你去看看她吧。”
婉初点点头,带着香杏茯苓退了出去。
后宅,娴宁的屋外,只有一个陌生的丫鬟正在百无聊赖。
见到婉初来了,那丫鬟连忙向屋里通报:“二小姐,七王妃来了!”
娴宁正歪在床上,听见这话,忙道:“快请进来。”
那丫鬟忙出来,笑盈盈地掀了门帘,迎接道:“七王妃快请进!”
婉初看了眼采薇,只觉得十分陌生。婉初上下打量了一眼采薇,那眼神十分清明,看得采薇忍不住垂下头去。
“如今就你一个在二姐姐跟前伺候吗?”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娴宁轻咳了几声,便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婉初抬头一看,就见娴宁孤零零地站在屋里,正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