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喝了镇咳露,便不再咳嗦一声,终于安心看起戏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五女拜寿终于唱完,全场叫好。姜老太太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叫了鸳鸯去打赏。
戏班众人欢喜地给姜老太太叩头,连连说着吉祥话,这才退了下去。
周妈妈从一侧进了堂中,轻声对大太太道:“膳房已经准备好了。太太,可以开席了。”
大太太听了,站起身,先请了姜老太太移步,三太太和四太太陪着众位官家太太挪去了正院用晚膳。
几位小姐们落在后面,大太太看看明初和婉初,有些犹豫该让哪个陪着这些小姐们。
这也是出头的机会之一。
这个时候认识了,如是要好的,出嫁以后也常有联系。有时候,手帕交也是十分重要的。
大太太先看看明初,却见明初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大太太摇摇头,明初到底还有生母柳姨娘在。何况前阵子柳姨娘落了男胎,明初指不定对自己有多少恨意呢。
若是自己放任她去结交好友,将来指不定会给淑宁娴宁添堵。
大太太将目光投向婉初。
虽说前几日冀州城把九丫头不祥的谣言传了个沸沸扬扬,可如今看来,众位官太太似乎不甚在意的模样。
大太太虽然已经不喜婉初,可想想她又没有生母在府上,是圆是扁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九丫头,你陪着这些小姐们过去。记得,好好招待人家,切不可怠慢了。”
婉初规规矩矩的答应下来,又问:“母亲不与我们同去吗?”
大太太道:“你们先去。”说完,便不再多说。
婉初知道,大太太定是派了周妈妈去瞧过了娴宁,眼下正是要避开众人问话呢。
婉初不以为意,将众位小姐和明初带去了正院。
果不其然。
大太太落后一步,见众人走了,脸上端庄的笑容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
“快说,娴宁如何了?”
周妈妈忙道:“太太别急。奴婢刚去看过了,二小姐已经歇下了。”
大太太急急问道:“服药了吗?”
周妈妈连连点头,道:“用了,是奴婢亲自熬的药。二小姐喝了药以后,奴婢伺候着睡下了。”
周妈妈打量着大太太脸色,小声道:“画扇说,是昨儿个夜里,九小姐搬家的动静声太大,吵得二小姐睡不好。所以才精神不济的。”
大太太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是我的不是了。是我不该着急着让九丫头搬家的。”
周妈妈又劝了几句,大太太这才打起精神,忙往正院去了。
听雨轩里,画扇送走了周妈妈,转身回屋。一抬头,却见娴宁半睁着眼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咳嗦。
画扇忙上前给娴宁顺气,劝道:“小姐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要我说,什么九小姐八小姐的,不过都是庶女,小姐高兴了和她们说说话,不高兴了打发走了便是。”
娴宁顺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简单?
她又不像大姐姐,有个好身体。如今还有个好丈夫,得了个好地位。大姐姐回府一趟,全家都无比重视。
而她呢?一出生就心悸咳喘,战战兢兢活到现在,像个废人一样。
母亲虽然疼她,可自己也看的分明。母亲更偏爱大姐姐多一些。若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是第一个想到大姐姐。
而对自己,只是怜惜罢了。
自己若是再无用些,只怕就会被家族很快抛弃。
娴宁咬了咬唇,这些年,自己用麝香让淑宁不能有孕,让淑宁渐渐成为家族的弃子。
为的便是将来有朝一日,姜家无人能用的时候,母亲会看到自己的重要。
可眼看婉初进府,母亲居然越来越看重她,娴宁渐渐觉得不妙起来。
再加上,这婉初似乎知道她和伊初的过往,这更让那个娴宁觉得不安。
“你去戏班子了吗?可有人看见了?”
画扇听了这话,知道二小姐是一点没听进去自己的劝言。
画扇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声道:“方才去给大太太送药之前,就已经去过了。奴婢去的时候,戏班里的人都在台上唱戏呢,无人瞧见。”
娴宁微微点头:“那人怎么说?”
画扇道:“他说,当年若不是二小姐,他还和自己的妹妹流落街头呢。虽然戏子是下九流,可也是知恩图报的。”
娴宁这才安然一笑:“和膳房也说过了?”
画扇点头:“说过了。今日膳房备下的酒都是上好的红曲酒。膳房那边听说是二小姐的意思,也没有说别的。”
娴宁闭上眼睛,缓了缓,道:“如此,今天就把听雨轩的院门关上吧。”
娴宁知道,今日在众人面前的表现实在不如意。
想起众位太太审视的目光,娴宁只觉得千百只蚂蚁在心头爬过一般不自在。
索性昨晚上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娴宁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棂,微微一笑。
若是自己今日能支撑下来,则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可惜自己今日实在坚持不住,众人都知道,姜府的二小姐又回去养病了。
那这样的好时机,自己怎么能错过?
娴宁侧过身子,躺得舒服了些。悠悠开口,缓缓吩咐画扇。
“今天晚上,听雨轩的院门就不要开了。和下面的丫鬟们说一声,我觉得累得很,想好好睡一觉。你...你也不要出去。”
画扇知道轻重,忙点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门。
听雨轩的院门一关,不管今天的晚宴‘热闹’成什么样子,都与自己无关了。
娴宁无声的笑笑。
左右自己尚在病中,今天下午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的分明。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些个官太太们也不会往自己的头上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