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久久不能入睡,一是因为担心宁焓褪去的体温再发高热,二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便是我亲手给宁焓清理伤口,割掉表面看不出样子的肉来的画面。
我反反复复起身去检查宁焓的状况,先是试探体温,然后是试探呼吸。
好在,宁焓一宿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大早,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买了点吃食,趁着天色还未亮透,回了赵政母子俩所在的破房子里。
好在他们听话,没有发出是什么声响,也没有燃火做饭,我到的时候,赵政也刚刚起来的样子。
“这是早饭,昨日我问的安全的藏身地,你们想好了么?”
我把买的饼子递给赵政,赵姬也起来了,下了台阶朝我们走了过来。
“并无更好的藏身地了,这里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了。”
赵姬面上犹犹豫豫的,赵姬长的自然不差,否则也不会被异人看重做了妃子,现在她展现出来的走投无路的苦闷样子,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可是,我不是人族,跨种族的我,根本get不到赵姬的美,她在我眼里,和街上的两脚人族没差别。
“你本就是赵国人,能躲藏了这么久,可见你手段非同一般,也好,你若是不在乎,我倒是也无所谓。”
“宁夏,宁焓阿姊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三个人陷入沉默之际,赵政再度向我询问宁焓的状况。
“是啊,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这么多年,究竟带着宁焓过了什么样的生活,以至于宁焓生割烂肉的痛苦都能生生忍下,赵政,你们母子欠她的太多了,甚至这个时候,想到的也是自己。”
最后一句话,我是冲着赵姬说的,宁焓受伤后,她没有问过一句就算了,现在要找藏身的地方,她居然问起宁焓来了,他的心思,简直是藏都不藏。
见他如此习以为常的样子,想不这个地方,也是宁焓冒死找的吧,这样的经历,我那可怜的姐姐究竟经历了多少次!
我越想越来气,握掌成拳,血管清晰的暴起,可是我不能弄出任何动静,否则宁焓的伤就白受了。
“今日午时我还会回来,你二人若是还没有个结果,那便就留在这院子中自生自灭吧。”
我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再次离开了小院,他们母子,我真是喜欢不起来。
回到客栈再次守在宁焓身边,我给她的嘴角擦了些温水,在我离开后,宁焓似乎是醒过来过,她两只小爪子此时握在一起,里面是一个小瓷瓶。
我拿起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有雪幽花的香味。
我的动作让宁焓被惊动,慢慢皱起眉头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宁焓,已经不似昨日那般毫无生气,眼神都亮了起来。
“宁夏,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宁焓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满含着歉意,一点没有重伤者的矫情。
“宁夏,我已经吃了丹药,明日应该就能恢复人形,夫人他们怎么样?”
听到宁焓前半句,我稍稍安心了些,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尽快让她身体好转,把她虚弱的身体补回来。
可是后半句,我直接变了脸色。
宁焓见我如墨一般黑的脸色,张口妥协:“好好好,我不问就是。”
我还是不说话,宁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说道:“宁夏,我饿了。”
就这一句话,我所有的硬气和愤懑不平都得靠后站,宁焓是懂得拿捏我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问出声:“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宁夏买什么我吃什么。”
宁焓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乖乖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讨好。
“嗯,我马上回来,你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
“遵命!”
宁焓伸出小爪子向我挥手告别,临出门时,我还是说了句:“他们没事,毫发无伤。”
宁焓双眼一亮,笑容更大了,甚至牵动了脸上的擦伤,痛的她忍不住用爪子去捂。
“活该!”我在心里默默骂出声,可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勉为其难的让宁焓一次吧,毕竟她现在太可怜了。
宁焓不吃肉,我给他带了蛋花白粥,熬的已经出了米油,入口即化。
我回来时,宁焓身上的包扎已经全部拆卸不见,宁焓正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见我进来,有什么东西被她塞进了被子里。
我看着宁焓恢复的这么快,又惊喜又开心:“你这恢复能力也太恐怖了,先前我竟是白白担心你了。\"
“那是自然了,带了什么好吃的啊,拿来我看看。”
宁焓冲我招手,我把蛋花粥打开,盛了一小碗给她。
见宁焓吃的香甜,我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可怜的宁焓,为什么你选择独自承受。
宁焓吃完了就睡下了,临睡之前甚至把我赶了出去。
我收拾好餐具,回身离开时,脑海里都是刚刚碰巧看见的画面:
我刚要下楼买吃食的时候,想起来没问宁焓需不需要人类的药材,于是折返回去打算再多问一句。
当时,我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房间里面响起了细碎的呜咽声,极尽压制,我在窗户上扣了个洞,向里面看去。
此时的宁焓,哪里还有刚才轻松的饿肚子吵着要吃东西的馋嘴模样,宁焓的身体蜷成一团,爪子死死的抓住心口的位置。
因为有包扎的布条在,宁焓的爪子甚至穿透了布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宁焓又把爪子拿了下来,然后死死的攥住她手边的小瓷瓶。
“咔嚓”一声脆响,小瓷瓶竟然被宁焓生生捏爆了,碎裂的瓷渣把他的爪子扎出了口子,嵌入肉里,顿时鲜血直流。
宁焓此刻却似乎好受了些,支起身子,重重呼出一口气。
门外的我,早已经捂住了嘴巴,身体像是被控制了一样,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可是宁焓的痛苦远远没有结束,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宁焓低着头,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口鲜血直接从宁焓嘴里喷了出来,她伸出爪子去捂住,可是根本是无用功,鲜血顺着他的爪子缝喷出,整个床单上立刻出现斑点般的血迹。
我再也控制不住,双手已经放在了门板上,想要立刻冲进去。
床上的宁焓再次传出动静,挣扎着起来,解开身上裹着的纱布,此时此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白布之下,原本宁焓身上的伤痕全部消失不见。
不光如此,宁焓竟然能坐起来,自由活动身体了,尽管行动有些迟缓。
我转身离去,给宁焓留下了收拾的时间,她一定是不想让我看见,那我便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泪水再也忍不住,我逃似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