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
狂风怒吼着席卷而至,漫天的沙尘好似汹涌澎湃的黄色巨浪,遮天蔽日。
在那戒备森严的主帅营帐之中,一声接一声剧烈的咳嗽仿若沉闷的响雷传出:“失踪?!谢燃怎么会失踪?!”
只见谢靖远面色铁青,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般的怒火,额头上青筋暴突,由于情绪极度激动,他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
他的腹部,那处伤口原本简单包扎着,此刻却止不住血,殷红的鲜血开始缓缓渗出,染红了大片衣衫,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在昏暗的营帐内显得格外刺眼。
单膝跪下的小兵低垂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主帅,事情是这样的。您被西岳大皇子设计陷害,以致身受重伤。在您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里,先锋将军谢燃义愤填膺,誓言要为您报仇雪恨,便带着一支小队潜入了对方营帐。然而,从那之后,至今未归。我们派人四处寻找、打探,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腹部那撕裂般的疼痛如尖锐的利箭一次次刺来,让谢靖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而谢燃的失踪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让他原本就因伤痛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显得慌乱无措。
“去找!去找啊!”谢靖远怒声高呼。
“是!”小兵急忙站起身来,神色紧张万分,正欲退出去。
谢靖远突然似有所悟,猛地大声喊道:“回来!”这一喊,几乎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饱含着无尽的悲戚。
小兵面露疑惑,双脚当即停住,一脸茫然地将目光投向谢靖远。
谢靖远用手捂着伤口,伤口的疼痛致使他的身体轻轻颤抖,声音也跟着发颤:“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御敌才是关键......他要是落入西岳之人的手中......恐怕也难以活命了......”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迷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自忍着不让其掉落。
“那主帅,先锋将军我们就不管了吗?”小兵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不甘,“先锋将军平日里为我们出生入死,如今他下落不明,我们怎能置之不理?”
“你下去吧。”谢靖远闭上眼睛,声音疲惫且无奈,仿佛已然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谢靖远慢慢躺回床上,望着营帐顶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哀伤。他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
到头了,到头了,他在心底默默念叨。
如今他重伤卧榻,连起身都万分艰难,而谢燃又生死未明,毫无音信。
遥想当年,靖北侯府是何其威风,满门皆忠烈之士,战功卓着。
可当下,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恐怕将要走向穷途末路。
靖北侯府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石宇承一把掀开营帐的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厚重的铠甲穿在他身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他目光急切地看向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谢靖远,声音低沉而关切地说道:“主帅,我来看看你。”
石宇承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忧虑,看着谢靖远毫无血色的面容和虚弱的神态,心中不禁一阵揪紧。“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会把光熹找到的。”
谢靖远吃力地将头侧转过去,目光徐徐落在石宇承身上,他双唇干裂起皮,嗓音沙哑难听:“不用找了,他若是有种,就回得来。当下局势万分危急,抵御外敌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因为寻人而致使兵力分散。就如今这种情形,慕容明辉那个奸猾的小人必定会趁机偷袭咱们的营帐,烦请你一定得把防御工作做好。咱们决不能有半分的疏忽与懈怠,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我这就去。光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定能逢凶化吉。”石宇承语气笃定,目光坚毅。
然而,他心中其实也是忐忑不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让谢靖远宽心,却在此时,只见聂双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聂双影跑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不堪,衣衫也略显不整,多处褶皱和破损。
石宇承见此情景,眉头紧皱,脸上满是阴霾,有些不悦地斥责道:“怎么如此莽莽撞撞?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他......他......来人了......”聂双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谁来了?”
“副帅,您快去瞧瞧吧,或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石宇承瞧着聂双影那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模样,压根儿就弄不明白状况,满心的困惑犹如一团乱麻般在心头缠绕。无奈之中,他只得轻轻拍了拍谢靖远,和声说道:“那我这便走了,你务必好好调养伤势,往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莫要思虑过多,保重自身才最为关键。”
谢靖远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目光追随着石宇承离去的身影,眼神里透着一丝忧虑。
他听到石宇承正在训斥营帐外的小兵。
石宇承的声音严厉,还带着压抑着的怒火:“先锋将军失踪这事儿你告知主帅作甚?他当下身负重伤,最需要的是安心养伤,你告诉他岂不是平白增添他的烦恼与忧虑?如此不分轻重缓急,下次再这般行事,定然不会轻饶!”
谢靖远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饱含着无尽的懊悔与忧愁。他满心愁苦地想着,若是光熹平安归来......
聂双影急匆匆地将石宇承拉了出来,只见他神情紧绷,手指向另一侧牵着马的身影,声音急切得难以自控,大声嚷道:“副帅,您快瞧瞧,那是不是大理寺卿姜大人?”
石宇承匆忙努力睁大双眸,使劲把脑袋往前伸,试图看清远处的那个身影。怎奈此刻距离着实遥远,再加上漫天飞扬的沙尘让视线变得愈发朦胧,他只好抬起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接着眯起双眼再次定睛认真瞧去。
“是哦,确实有点像……不对,就是他!你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不早点说!”石宇承的话语里既有欣喜又含责备,眉头紧紧锁着,脸上满是急切与不满相互交错的神色。
“啊?又怪我?”聂双影把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委屈与无辜。他的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想要为自己申辩一番,“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的呀,而且一开始我也不能十分确定是不是姜大人,我这不就是怕弄错了所以才没敢贸然跟您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