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远只觉满心皆是庆幸,不禁暗自长舒一口气。
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心中暗想,自家女儿未心悦“姜至”,实乃幸事。
而如今与“姜至”达成合作的是他,这所有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范畴之内。只要他尚在人世一日,便能把控住当前的局面,绝不让“姜至”有丝毫可乘之机。
他于心中暗暗筹谋着,待他身故之后,“姜至”无法再借靖国公府的势,如此,方能确保家族的安稳无虞。
虽说“姜至”是卑鄙小人,但往往是这种人才能走得最高。
许舒白却满脸忧色,紧紧地牵着则宁的手,眼眶泛红,说道:“嬿嬿,留在家里好不好,你的恩情母亲会亲自帮你去报......”
则宁摇摇头,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哽咽着说道:“母亲,谢嬿此生都不自由,从出生起便被各种规矩束缚,女儿此生,只想做自由的谢则宁。留在姜大人身边,姜大人会教女儿如何去自由,而非在这深宅大院中,被繁文缛节所困,被礼教规矩所拘。”
谢燃霍然起身,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吼道:“不,我不相信!我不信他是这种人!你们一定是误会他了,他不会是你们说的那样!”
话音未落,他跑出去了,脚步慌乱而急促。
“光熹!”
谢燃不顾一切地一路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姜府门前。
姜府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就像是姜微的心,从未真正为他打开过,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隔阂。
“姜至!姜元和!你出来!”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地流淌,然而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执拗地伫立在那里,不停地呼喊。
东瑞匆匆忙地行至姜微身旁,神色焦急,说道:“公子,谢将军正在门外呼喊。”
姜微侧头看向外面那如帘般的大雨,眉头紧紧皱起,冷冷地说道:“如此没规矩,打发了便是。”
“他不肯离开,坚称一定要见到公子。”
姜微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谢燃心中甚是委屈,只觉一股酸涩直往心头涌。在他的心目中,元和一直是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怎会是那等卑鄙小人呢?
他的信仰,一直是元和啊!
谢燃满心绝望,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泥水溅湿了他的衣袍。
不管怎么样,元和还是不肯见他......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恶心......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打开。
谢燃猛地抬起头,透过那密密麻麻的雨帘,看着两个人从府内缓缓走出来。
东瑞小心翼翼地撑着伞站在姜微的旁边,他将伞倾向姜微头顶,自己则站在姜微的后方淋雨,全然不顾自己的衣衫已被雨水湿透。
谢燃望着姜微那张清冷的脸,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何意?”姜微冷冷地问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谢燃艰难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站在姜微面前。
“我就问你几件事?”谢燃的声音沙哑。
“你问。”姜微神色平静,目光冷淡地看着谢燃。
“你胁迫我爹帮你做事?”谢燃紧紧盯着姜微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慌乱或者愧疚。
姜微一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他竟没想到谢靖远回去说了此事。不过,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很快恢复了镇定,表情依旧冷漠。
姜微点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是。”
“你要谢家军的兵权?”
“是。”
而如今,姜微也是看明白了,谢燃这是气势汹汹地问责来了。
“你与西岳之人关系匪浅?”谢燃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是。”姜微依旧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燃眼泪顺着雨水不停地流下来,和着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声音哽咽,绝望地说道:“你竟是这样的人?元和,你......”
“本官性子并不纯善。”
“你为何要这样?”
姜微看着谢燃如此难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不忍。
然而,这无疑是个绝好的契机,一个能够让谢燃自此远离自己的绝佳机会。
即便心中存有那么一丝不忍,她也不得不硬下心肠。
“谢燃,也许你不信,当年本官与你走近,也只不过是借你身后的势。否则,你觉得凭你的纨绔名声,你凭什么觉得本官一定非你不可?”姜微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谢燃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谢燃拼命地摇头。
“而如今,本官想从靖国公府得到的,也已得到,你,自然是无用了。”
“你一直在利用我?”
“然也。”
“我一直不敢相信,元和,元和,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真挚且纯粹,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好皆出自真心,一直以为我能永远站在你身旁……可如今,这一切竟成了我的一厢情愿,不过是我的天真幻想罢了……”谢燃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绝望和哀伤。
“本官与你,从不是一路人。”
谢燃的一身狼狈不堪,衣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至此,他一直所追求的信仰,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他逃了。
他无法再面对现在这个冷酷无情、陌生至极的姜微。
东瑞看着谢燃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他转过头看向姜微,说道:“公子,您为何要说这些话呛他?”
“不然要如何?顺着他意哄着他?本官大仇未得报,哪来的时间与他周旋?况且,他喜欢的是至纯至善的本官,而当有一日,本官不再纯善,甚至使尽手段,他对本官再也无倾慕之心。与其等到那时让他失望、怨恨,倒不如现在就让他断了这份念想。”
“都说局中人懵懂,公子果然看得清。”东瑞不禁感叹道。
“本官,”姜微看着谢燃离去的方向,“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从一开始,就未曾真正陷入局中,也无法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