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一气之下,关掉暖气,打开车窗,飞速向前。
冷风挟雪如海水漫进车里,似刀割颊。简直眼里冒出水汽,疯狂眨眼,缓解疼痛。
“能不能关上车窗?”
小声抗议,向导听不到。
简直向左右投去求救的目光:“你们不觉得冷吗?”
左侧,沈望京一动不动,如石像呆坐着。
右侧,朴宰筠正用他看不懂的文字信息轰炸某人。
“真是的。”
没人能派上用场,简直干脆俯身,脑袋贴着同伴的前胸缓解冻疼。
风声呼啸,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住。
向导推开车门,扭头询问:“你们都要山上吗?”
朴宰筠说:“不去,我是来找人的。”
向导诧异:“找人?”
朴宰筠一手举起手机,双指使劲放大地图,食指指着一处不显眼的红点:“他住在好早民宿,地图上显示在这里。”
向导莞尔一笑,“巧了,本人还有一个身份好早民宿的老板,你要办理入住吗?”
听到熟悉的店名,简直呼吸一滞,疯狂跳动的心快要抵到嗓子眼:“冒昧问一句,您叫什么名字?”
“韩飞。”
报出姓名后,韩飞脸上的笑容逐渐猖獗:“你的朋友还在我这里养伤,赎金带够了吗?”
没。
心里暗暗回答着,简直狠掐掌肉,不敢出声。
韩飞没有刻意为难,长腿一摆,利落下车:“我去后院拿装备,你们先进去参观。”
说着,他转头看向朴宰筠:“最近办理入住的客人不多,他们现在还没有退房,你可以去看有没有你想找的那个人。”
“好的,很感谢。”
精悍强壮的成年男人消失在一团杂草后。一位摇着羽扇的女人走出来顶替他向导的身份,腔调很是温柔:“欢迎光临,我是民宿的老板之一,秋君。”
“跟我走,主门在这里。”
一行人应声移步,绕过长廊。
一扇阔面木雕门呈现在眼前,锁孔设计很是别致,秋君撩开袖子,手指摸索出木匙。
钥匙插入,拧动一圈。
“疼不疼?”
“嗯。”
含含糊糊的对话透过木门镂空区域,向外传出。
秋君愣在原地,不知进退。
几人石化,唯有朴宰筠不同。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红瞳鼓起,剧烈起伏的胸口朝前顶两下,直撞开虚掩的木门,嘴里囔着不友好的话。
屋里的人背对着门,沉浸在两人世界,不曾注意异动。
帅气男子捏着恋人的软腮,小心取出他眼球上的镜片:“你不戴眼镜也挺好看的。”
“嗯,右眼还有。”
他的恋人不习惯佩戴隐形眼镜,眼睛微微泛红,飞快眨动,溢出两滴泪水,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希望男子能帮忙取出另一片。
转身同时,简直看清那人的脸。
是利津娱乐的代表,朴哉跃。
“别怕。”
男子轻笑两声,手托起朴哉跃的下巴,眼底淌出爱意,轻轻啄吻他的唇瓣。
场面骇人,简直惊愕捂嘴。
“朴哉跃!”
震耳呼声乍响,被吻的男人身躯发抖,连忙取出眼里的镜片,拿起金丝框眼镜架在鼻尖。
锃亮镜片无法遮挡眼底氤氲出的情欲。
朴宰筠一脚踢翻数米高的花瓶,如发狂牛犊在屋里胡乱撞动:“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忙!”
“敢跑到这里和野男人调情!”
“我要告诉爸,让他打死你!”
…
单方面破防是无用的,朴哉跃明显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露出烦躁神情以示讨厌。
朴宰筠又气又愤,垂头埋到哥哥的颈脖间,硬声低语。
不知说了些什么,朴哉跃轻轻推开他,口齿清晰地说出一段话。
外语交流。
兄弟间的对话内容完全加密。
简直连忙拿出手机,点开翻译软件。
朴哉跃强势且持续地输出言语。
手机准时收录,一行行方正的字体显出:我已经完成工作了,为什么不能出来度假?
全世界只有你能拥有假期吗?
狗崽子。
骂声一出,朴宰筠的宽背阔胸立刻绷紧。从背后看去,他的肩背好似倒立的三角,怒火在红瞳燃烧:“臭傻逼,我不准你和别人在一起!”
朴哉跃听不懂,转头看向恋人,用外语求助:“他在说什么?”
“他喜欢你。”
男人简短地概括。
朴哉跃大惊失色,摆手后退:“他,疯了吗?”
朴宰筠气红了眼,挥拳掩盖心头的慌乱:“死东西,你敢胡乱口译?”
男人微微勾住朴哉跃的腰身,唇瓣与他的耳垂厮磨,淡色瞳珠斜瞥着朴宰筠,字正腔圆地反击:“我只是实话实说。”
现场气氛焦灼。
朴哉跃低眉,声音渐柔。
宰筠啊,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你一定是把恨和爱弄混淆了。
机器翻译出来的文字,过于官方。
简直看不懂,咬着指甲分析。
沈望京轻拍他的脑袋:“我来给你口译。”
头发乌黑柔顺,经少年五指粗暴揉搓变得蓬松凌乱,简直愤愤抬头:“不用。”
朴哉跃又开始说话了。
沈望京及时翻译:“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平时对你比较严苛,你可能是在某个瞬间气到心脏疼,误把憎恶当成喜欢……”
对方停住,他也停住。
朴宰筠甩手高囔,双脚胡乱踢动:“不是的!我就是喜欢你,我穿鲜艳的衣服,染亮眼的发色,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简直发现。
朴宰筠向哥哥表达真实想法时,只敢用中文。
即令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朴哉跃也吓得脸色灰白,手搭在起伏的胸口:“我不会和你争家产的,你不要说这种话吓唬我。”
说着,他转头牵起恋人的手。
沈望京毫无感情地翻译后面的话:“你的感情违背伦理,我会带着爱人去见养父。今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你争抢任何东西。”
“不要!”
这下,朴宰筠彻底发狂。
他任性。
像个得不到糖就大哭的小孩。又是踢又是撞,忙活半晌,没有一拳打中哥哥。
反手掀翻厅门口的大理石桌,桌面物件通通落地。
秋君见状,麻溜地抽出别在发髻的铅笔,摊开账本仔细记录受损的物件:“桌子八千,瓷瓶十二万,算盘七万八……”
瓷瓶碎裂,残片黯淡无光。
一眼假的东西,还敢要价十几万?
简直震惊,掩嘴吐槽:“这家民宿老板全是黑心肝的。”
“嘻嘻。”将列好的清单收卷起来,秋君抿唇偷笑,侧拎起毛茸茸的裙摆,上楼为病人更换吊瓶。
简直抬步跟随。
谁知,朴宰筠与他哥的恋人打了起来,两人互相掐脖,撞翻房间中央的架子。
书本,字画,卷轴,一齐滑滚出来。
通往木梯的唯一路径被挡,简直蹲下身,捡起压着鞋尖的硬壳笔记本:“这是什么?”
书页间伸出的黑白纸面很是扎眼。简直轻轻拉出,一张剪裁好的正方形报纸露出全貌。
“是611拐卖案的新闻。”
远离纠缠打斗的人儿,沈望京翻开笔记本,发现每一页都粘贴着拐卖案的相关资料,底下还有文字标注。
“是谁收集这么多信息?”
疑问连接浮出,简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又抛出新思路:“关键是收集这些想做什么呢?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
讨论间,笔记本的主人闪身出现:“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质问响彻云霄,如警哨声震慑住屋中打斗的人。简直连忙合上笔记本,交换回去:“不好意思,它掉地上,我们捡起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雪太大了,今天不能上山。”
韩飞弯腰卷收水管,用绳子缠好,挂在肘弯。
跨进门时,用眼角余光斜剜他们一眼:“民宿里还有空房,自己找房间安顿,店里不提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