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帮不上什么忙,缓步返进屋里用餐。
脚踩上台阶,一阵幽风袭来,似指拨弄发丝。粉色残影在眼前滑动,不名状硬物来回蹭弄鼻尖。
一阵刺挠。
简直手搭着楼梯扶手,身向后仰。
视线推远,他才看清楚那扎鼻的物件。
是一条冻硬的毛巾。
愤恨的视线灼烧脸皮。沈望京心头微爽,垂下眼皮。
睫影掩住眸底的笑意,他停下甩毛巾的小动作,展臂活动筋骨,“在哪吃饭?”
柔软的衣摆随展臂动作上滑至肚脐处。
“你为什么要用毛巾抽我?”简直扬起手掌,就着眼前的精悍腰身猛力一拍,圆眸含蓄的火花喷射而出。
挨打了,有点疼。
但惹到,就是赚到。
沈望京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
或许是,甩开津泽州那群人后,他独自在黑林里陪跑。
又或许是快要撑不住时,天刚好亮起,他看到了简直说的那条河。
双腿蹚过河水,水流冲击膝盖,在睡意与惊慌中,眼前交织出一片繁春之景。
想活下去的念头突然破土而生。他想看看春天的津泽州是什么样的。
也想让简直看看,十八岁的他是怎么样的。
上天终于舍得眷顾他,早已生锈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好幸运。
他看着气炸的治疗药,插兜耍无赖:“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是你手贱。”简直恨得牙痒痒,手绷直斜成刀状,目射寒星,敲打他的手背。
楼上,正用餐的柏言听到动静,张口咬住勺子,猛撞向沈望京的后背。
“贱!”
“柏言!”
黑影直压过来,简直面不改色,一手抓住扶手,一手搂住向下倾斜的人,眼角一弯,“你竟然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笑意盛开的眼眸滑出两行热泪,与迎他时没什么两样。
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没想到只是其中之一。
“啧。”沈望京郁闷,斜下的右肩故意发力。
猝不及防,被撞。简直踉跄后退,身体好似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四肢乱动,用力保持平衡。
脸颊被迫接住微疼的亲吻。
“你干什么!”
他回过神,擦去颊上的热气。
沈望京眼神回避:“不小心磕到了。”
“等等。”班景闻声赶来,主持公道,“你是说,你的牙不小心把他的脸亲肿了?”
“不是亲的。”柏言解释,唇轻吻手腕,做示范,“我看得可清楚了,他刚开始就是这样,然后……”
说着,柏言的眼神突然变暗,咧开嘴,用尖牙轻夹腕肉。
手腕冒出一道红痕,他恢复呆滞,怅然地说:“就是这样咬上去的,眼神还很凶狠呢!”
“是这样吗?”
演绎很生动,班景叉腰审问犯人。
“我当时要摔倒,很紧张。牙齿咬得紧,无意间磕到了简直的脸。”原告沈望京踏上楼梯,演示当时场景,拒不更改辩词。
柏言迟疑了,挠着太阳穴回想。
牙印很浅,很快就从白净的脸蛋上消失了,简直心有余悸地举着小方镜,“你……”走上前,正要放声警告嫌犯沈望京。
一阵飙风撞翻几人围站而成的法庭。
“喂!”
脚底打滑,他来不及叱责乱跑的人,身体再倒向沈望京。
沈望京扶住他,侧身看向远处,火速挑起新话题:“那是谁啊?”
班景十分肯定地说:“是韩老板。”
“他不是在医院吗?”简直说,“谁家病人腿脚这么伶俐?”
正说着。
第二波撞击袭来。
简直迅速闪身,躲过一劫。
步履飞快的人如巨石撞开门缝。悬在门后的锁砰地落地。
巨响刺痛耳膜,少年们皆是一惊。
秋君满脸歉意地说:“警察要带着涂夫上山,去寻当年未找回孩童的尸骨。韩飞的弟弟就在其中。”
猛风推开门。
不知怎的,柏言看到院里的人,眼睛突地大睁,架起胳膊跑到手戴镣铐的罪犯身旁,愣愣地问:“他们,怎么被绑着你呢?”
涂夫眸珠一暗,喉咙里发出骨碌碌的声响,“滚开。”
柏言不死心,转头问忙碌的警察:“你们,为什么绑着他?”
“让道!”
韩飞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警察带着罪犯走到门外,柏言赤脚追赶,车门滑开,涂夫恐怖的面目紧绷着,半躺进去。
半晌,车门没有关闭迹象。
罪犯的脚还悬在外面,藏在浓发后的眼睛偷瞥在雪地上狂奔的少年。
“放进去!”
韩飞猛踢他的脚。
柏言扒着车窗,大喊:“大黑球,你以后还能给我抓鱼吃吗?”
涂夫垂下眼脸,浑身的刺软了下去。
警车启动,柏言被强力撞倒,瘫坐在雪地上一言不发。
车行至一段路,涂夫仰头,狞笑:“韩警官,你很讨厌小孩吗?”
寻了多年的弟弟变为一堆白骨,终于得以相见。韩飞呼吸急促,指尖颤抖不止,“你闭嘴!”
“那小孩就是你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