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的粗音调很陌生。
多次光临此地,沈望京不需要主人家引领,自觉换鞋进屋。
外卖小哥身后分生出一道人影。
半蹲在茶几前,摆弄花草的少年放下水壶,警惕抬眸,锐利眼神牢牢盯住闯入者:“班景,你很少带朋友回家玩。”
班景打开餐盒,直望着眼前的熟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弘泽猛吸一口香味,大咧咧地说:“刚到家,你和简直寒假去哪玩了?”
“简直呢?”班景不接话茬,只问想自己知道的。
“在屋里看电影。”朱弘泽说。
“我去叫他出来吃饭。”班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走进过道,拍掌召唤馋猫。
客厅。
朱弘泽明知故问:“你是简直的室友?”
沈望京自然地侧过头,纠正他的说法:“我和简直是好朋友。”
不小心折断一截翠竹,朱弘泽脸色阴沉,酸溜溜地问:“是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记得,在初遇小巷,少年横撞过来的傲劲。
沈望京故作淡定,微微一笑:“他没提过吗?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对峙间,馋猫亮相。
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透亮的笑眼看向沈望京:“你来的正好,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简直的眼里只有新朋友。
“什么消息?”
朱弘泽强行插话,俯身,脸颊强挤进那人的视野。
简直摘下发箍,揉着腰,继续说道:“我和班景这学期开学要住宿了。”
“嗯。”沈望京说,“我看到了,我也准备填住宿申请表。”
“为什么?”
校外租房好歹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住进宿舍,可真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沈望京理直气壮地问:“好朋友不应该待在一起吗?”
“也对哈。”
忽然想起病历单上的饥渴症,简直侧身凑近他。偏头看向另一边肌肉发达的好友,扬手推搡:“朱弘泽你快回家去,今晚没做你的饭。”
“不!”
朱弘泽木桩子似的,坐定在原位。
简直手撑着腰,大吼,“你快走啊!”
余音绕梁,朱弘泽眼里的光慢慢消逝,生气地朝他大叫:“啊!”撒腿离开。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三人。
软若面团的人瘫在沈望京身上,眸光如碧波荡漾,嘘声撩拨动他心弦:“爸妈不在家,我们晚上……”
唇齿间呼出的热气似柳条尖梢挠着他耳垂:“去看猫!”
狂舞的心跳停住一瞬。
沈望京嗖地起身,问:“班景愿意去吗。”
班景换好衣服,正往两人身旁走,听到这话,含在口中的牛奶尽数喷出,液体回流,呛疼嗓子。
“咳咳咳。”他咳嗽着,直不起腰,慢声回绝,“我晚上有事。”
饶是天生迟钝的人此刻也能觉察出不对。
简直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清楚。”沈望京先出声,撇清关系。
简直的手绕到背后,揪出抱枕,砸向两人:“一提去看猫,你们就推三阻四的!”
沈望京说:“我今天陪班景送外卖,特别累。”
班景附和道:“而且外面的路很滑,今天有很多同事骑车摔骨折了呢!”
“行吧。”
简直闷闷不乐地扒拉两口饭,借口进屋歇息。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走到阳台。
沈望京摸着冰凉的石板说,“这事不能拖。”
“长痛不如短痛。”
班景理性分析:“其实应该告诉简直的。不管季寰会不会受到惩罚,简直都会为了死去的流浪猫难过一阵子。”
“还是算了吧。”
沈望京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班景也没有,想出折中的法子:“先联系一下罗羽,问清当时的情况。”
“嗯。”
沈望京习惯性地解锁手机。
后又想起,压根没有罗羽的号码。
握着手机的手将要垂下,屏幕忽地闪出刺眼光芒。
垂眼去看,一串陌生号码落尽眸底。
沈望京摁下接通键。
“晚上好呀。”
微敛的音调,利高空之中打转的寒风。
很耳熟。
沈望京关掉麦克风,唇瓣轻碰一下:“是季寰。”
班景心头一震,“他找你想干什么?”
沈望京摇头,看到玻璃窗上浮出的人影,吓得一哆嗦。
那人移动到正中,拉开窗户,眨着圆眼问:“你们在干什么?”
“看雪。”
说罢,沈望京转身,看向黑空中飘零的雪花。
通话还在继续,简直迟迟不走。
班景问:“后天开学,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没呢,沈望京不着急我也不着急。”简直上前,与两人排排站好。
沈望京说:“可是,我已经写完了。”
寒风凛冽,简直打着寒颤,说:“不可能,你放假就和我待在一起拍摄,然后去津泽州。”
沈望京淡定地说:“我就是在津泽州写的,在你睡着的时候写的,我比你早起晚睡一段时间。”
“够狠。”
简直一下子慌了,退步到屋里补作业。
再也没空提看猫的事。
班景关上窗户,望向他的手机,“看看他想干什么?”
沈望京打开麦克风,关掉静音。
一行声音泻出屏幕:“喂,喂,喂,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