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枯坐一夜,手冻肿,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成学霸。”
这倒是真的。
笨蛋不可能在一夜间开窍。
沈望京整了整衣袖,握笔讲条件,“那你答应我,新学期开学后好好听课。”
“好的,一言为定!”
为表明态度,简直主动勾起他的小拇指,拉钩起誓。
可是心思早飞到外太空去了。
沈望京暂时相信他,埋头苦写试卷。
帮学渣写题的好处──不用太在意对错。
墨水从笔尖泻出,转换成一行行漂亮匀称的字母。
“呼!”将写完的试卷折起,沈望京抬眼张望,保证要好好学习的人手上正捏一团酥糕,大口咬着,碎屑落在白花花的卷面。
他咬牙,狠瞪一眼。
那人有所收敛,擦干手指,提笔答题。
没过一会,他再次抬头督促。
果然,简直又跑神了,凝视着书桌增高架上的闹钟。
沈望京扬手狠拍他的脑袋,“快写!”
“哦。”
简直顺从,落笔没写两个字,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他的屁股来回扭动,好像椅面长钉了。
“啧。”沈望京咋舌,用力抽打他手腕,“你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
“就快写完了。”
简直眼角下拉,露出苦兮兮的表情。
委屈目光触及压腕的手背,瞬间变得神气,他心生一计,伸手轻抚沈望京的手,“好哥哥,你的手好凉啊,我去帮你拿个暖手袋。”
媚眼如蛛丝,桎梏住沈望京的四肢。
明知是骗局,他还是由着他走远,苦笑一声,垂头检查填写好的试卷。
“嗐。”在琴房与外国语伴交流半刻钟,出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
班景抱起他,走进房间,用脚关门的同时,不忘质问:“我让你监督他,你怎么监守自盗?”
沈望京停笔吐槽:“他笨还厌学,就算我用目光在他身上凿出两个窟窿,他也写不出来。”
“那你也不能帮他写啊。”班景将怀里的人放置在床边,扯过被裹好。
转头,打开电脑,与语伴文字交流,练习新学的语法。
敲击键盘的手速飞快。
一开始,沈望京以为他在玩什么游戏,着手整理写好的试卷,提出想和他一起玩放松一下。
对方没理会,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走近一看,聊天框是双语对话:对方顶着外国人的头像用中文搭话,班景掐着秒表,敲出英文回答,时不时地指出对方用词错误。
这不像是聊天,更像是一场较量。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望京叹为观止。
班景说:“我英语比较差,没钱买课,还好遇到一个这么厉害的语伴。”
沈望京纳闷:“你和简直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为什么你这么好学,他却笨成这样?”
“啊呸,简直有很多闪光点。”班景说,“他不爱动脑筋,是因为内部硬件不行。”
聊天不影响他的打字手速。
沈望京第一次见人能把笨说得这么委婉,于是附和道:“我看出来了。”
语伴下线了。
班景关掉电脑,又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厚书,边翻阅边说:“实话给你说吧。我干爹是孤儿,早早地辍学了,十八岁就有了简直。然后女方年纪比较大,是个混社会的,心野,不着家。”
“干爹在外摆摊的时候,她跑去邻居家打牌,简直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睡醒找不到人就哭,然后就到处爬,戏剧性地栽下楼了。”
“为这事,干爹和那女的离婚了。”
“之后一直给简直治病,再加上经济条件不好,简直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总穿破衣服,被人欺负,之后就不想去学校了。”
“他能有现在的好性格,全靠白女士后期栽培。”
描述往事时,他的语速很慢。
几乎是翻一页书,说一句话。
沈望京想起初到简直家,乘电梯遇到的女士们。
他问:“那白阿姨没有亲生孩子吗?”
“不知道。”
班景坦然说:“我说过了,这家是重组家庭。”
“啊?”
沈望京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不理解。
白阿姨为什么对两个非亲生的孩子那么好。
朋友圈里除了新品宣发,就是晒娃。
点击翻看,能看到不到两个一米的小孩慢慢地长成现在这样的全过程。
班景说:“听说白女士的前夫是个混蛋。这家原本有两个保姆,我妈是后来的。先前的保姆喜欢拉着她讲八卦,我在边上听到不少。”
“简直不知道白阿姨结过婚,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嗯。”
完成一天中的最后一项任务,班景持笔俯身,抹去计划表上的睡前看书。
转身,掖好简直踢乱的被角,他望着睡帽包裹的白皙脸蛋,恳切地说:“希望我的好朋友就这么呆呆的,一直幸福下去。”
沈望京保证道:“今晚你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他的。”
班景说:“干爹和白女士是很善良的人,所以上天才会安排他们成为彼此的救星。”
“那为什么想得到幸福就要历经波折?”
“为什么不能一出生就在幸福的家庭呢?”
沈望京不懂。
他生性懒惰且消极,却妄想知道幸福的滋味。
班景爬上床,将双掌枕于脑下:“没有为什么。”
“睁眼天亮,闭眼天黑,我们怎么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及时调整好心态,玩好人生这场游戏,努力让今后的生活变得幸福就够了。别人的生活幸福与否,都与咱们无关。”
“嗯。”
特别神奇是每次和班景谈完话,意识都会暂时地脱离沉重枷锁,只觉飘飘然。
或许,这就是友谊带来的正能量。
沈望京不确定。
不管抵抗与否,一点微光已然落进他灰暗的世界了,并且越扩越大。
“该睡觉了。”
简直不爱关灯,房屋设计师根据此需求,特意开关设高。
班景伸手便能摸到。
夜色已深,沈望京熟练地躺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警告。
“你睡觉的时候老实点,简直的腰还没好。他夏季还要去参加电影拍摄,你千万不能给他压坏了。”
“嗯。”
暗夜里传出的声音不再凶狠。
在无数个泥潭一般的苦日子里挣扎打滚。
沈望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结识到这么多朋友,他心里暖烘烘的,掌心轻抚伤者的腰。
“李彪替咱们打听过,他说宿舍是四人一间,咱们肯定能分到一起就好。”
昏昏欲睡,头顶又传来声音,他勉强嗯了一声。
月光谢幕,温暖的静室,少年们陷进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