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的眼睛亮了一下,眉眼微弯,依旧没敢放松警惕。
她握着木棍,声音坚定。
“签协议。”
“……”
京越的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伤口那儿。
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衣裙上蔓延而开,远看形状似花。
她静静坐着,桌上那盏星星状的小灯灯光映射下来,照得她莹白如玉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原先粉嫩饱满的唇瓣此时此刻也苍白至极。
半晌,他咬了咬牙,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好。”
刚要迈步进来,她急急喊住
“你不许进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姜凝阖眸,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一片清明。
“让陆柯来!”
“行。”
昨天打印好的文件被男人撕得粉碎,眼下重新再打,耗费了些时间。
京越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耐心几乎尽失
“快些。”
陆柯在催促下弄好了所有文件,并按照她的要求先把文件递给京越。
男人随意扫了一眼直接就签了名。
等协议书到手上时,姜凝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将内容一眼三行扫过,幽幽喘了口气,签上名字。
“阿凝小姐,离婚证已经吩咐人去办了,到时候会送到姜家。”
陆柯站在一边,补充了一句。
“嗯。”
听到这儿,姜凝才算放下心来。
“我能进来了?”
京越站在门口,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暗芒,须臾间恢复正常,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阿凝,把东西放下。”
刻意放缓的声音,落入耳边时是温柔的。
姜凝抿唇。
精神紧绷着时,她压根没觉得有多疼。
眼下只是松了口气,那阵疼痛就像潮水般的涌来,顷刻间将她淹没,怎么都抵制不住。
“好疼啊。”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京越第一时间就到了她身边,扶住了那软软欲倒的人。
滚烫的泪珠沿着她脸庞滑落,滴在他手背上,像渗进骨髓般,引得他心口胀痛。
他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攥着她手腕的指尖隐隐颤抖。
“你就非要这样?”
他将她打横抱起,接过陆柯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按在她伤口上,止住源源不断往外渗的血。
“备车。”
怀里的人皱着脸,如蝶翼般的睫羽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
他紧盯着她,眼底荡漾着化不开的心疼。
“值得你伤害自己吗。”
“值得。”
姜凝咬紧了唇,手中紧紧抓着那一张协议,声音几近飘渺。
对她来说,只要能离开他,什么都是值得的。
似想起什么,她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抬着眼问
“你说话算不算话?”
京越垂眸,目光落在她沾染了血的指尖上,微微一沉。
到这种时候,她居然是怕他反悔。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薄薄的唇角勾了一抹讽刺的笑。
但对上她那双满是执拗的眼睛,还是软了声调。
“算话。”
到了医院
京越将她放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将她推进抢救室后,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那垂在身侧的指尖沾了滚烫的血,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冷却。
“先生,真放阿凝小姐走么。”
陆柯跟在身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先生在生意场上的确言而有信,从不反悔。
但对阿凝小姐……
有点难说。
灯光昏暗的走廊,京越倚墙站着,神色隐匿在黑暗中难以看清。
低沉清冷的嗓音透过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传来。
“想多了。”
他懒懒阖眸,棱角分明的轮廓更显冷硬。
对她,他就不可能放手。
“……”
陆柯默默垂头,不再言语。
夜凉如水,灯光明明灭灭,等到走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扎的位置不深,创口比较大,失血多,不过好在就医及时,接下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医生的话刚说完,护士就推着病床出来了。
“谢谢医生。”
*
姜凝入院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姜氏夫妇的耳朵里。
第一时间赶来,却被人拦在了病房之外,不许探视。
夫妇俩险些气炸了。
“抱歉,得等我们先生回来。”
陆柯挨了姜夫人两个巴掌,愣是不肯让开。
“你给我滚开。”
姜夫人抬着手还要打,
“父亲母亲。”
京越由远及近走来,身上那件白衬衣沾染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入眼,触目惊心。
姜夫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京越,你是想怎么样!要她死才能满意吗。”
面对质问,男人抿了抿薄唇,没有反驳的心思。
“对不起。”
他垂眸,声音淡淡。
“她醒来,你们就可以把她带回去。”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直接进了病房。
病房内,明晃晃的灯光下,床上的人儿静静躺着,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他越走近,心便越疼。
京越停在离她还有两步远的距离,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再睁开时,眼尾那儿泛起了一层薄红。
他想不通。
为什么他和她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
第三日午后
姜凝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床边打盹的姜夫人。
她脑子放空了几秒,有些不可置信地唤了句
“妈妈?”
“阿凝?”
姜夫人听见这声猛地起身,
“你醒了。”
“你真的是吓死妈妈了。”
说着说着,姜夫人眼眶湿了。
阿凝浑身都是伤。
除了小腹上的伤口,她脖颈那儿的刀痕也是新鲜的,其他地方则…
京越这个畜牲真是半点不把她女儿当人看的。
想到这,姜夫人鼻间酸涩,喉咙发堵。
“乖乖,妈妈在,伤口疼不疼?”
姜凝摇摇头。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他在外面。”
姜夫人淡淡说了句。
“乖乖不怕,等会打了止疼针就跟我回去。”
“好。”
姜凝眼间划过一抹欣喜。
她还来不及高兴,旁边的人就开始不停地抹眼泪了。
“妈妈就是心疼你,就是觉得自己没用,护不住你。”
姜凝心口一阵刺痛,声音几近哽咽
“妈妈,我没事的。”
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不多时,整间病房里只剩下细碎的抽泣声。
*
哭过一场之后,姜凝的心情好多了。
她不想在医院多待,早早就打了止疼针,准备出院。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多看那守在病房门口的男人一眼。
“恢复情况还不错,可以出院了。”
得了医生允许,她当即就签了出院通知单。
打了针的缘故,姜凝觉得伤口不算疼,就没坐轮椅。
她一路走到电梯口,身后的男人则寸步不离。
她没打算理会他。
直到准备跨进电梯时,手腕忽然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