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
裴家庄园区,裴妙星一脚踢飞了地面上的石头,看着它在空中飞出一个弧度,最终落在草丛里,啪嗒一声。
抬起头,不远处,灯光通明的别墅入眼,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沿着上坡的路一步一步走着,边走,嘴里边念念有词
“这个世界真是冷漠。”
今晚她的运气也真是差到了极点。
从凝园出来,车半路坏了就算了,手机还摔坏了,好不容易走到闹市区,找人借手机打电话,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的。
和煦的晚风拂面而过,林荫道两旁种着的绿植随风摇曳,阵阵幽香弥漫开来,围墙外,裴家园子宽广别致,中间还有一处镜湖,倒映着澄澄月光。
但此时此刻的裴妙星无心欣赏。
她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家,好解放双腿。
走了许久,过了拐角,马上到大门处,裴妙星轻喘口气,抬眼时,却不由得愣住。
裴家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
车边,赫然立着一个男人,听见声响,深蓝如琥珀般剔透的眸子淡淡地扫了过来,薄唇勾着,似笑非笑。
明晃晃的灯光下,他那一头金发愈发耀眼,面上还透露着几分偏邪佞的冷冽。
五月不过初夏,夜风凉爽不粘腻,她却在此刻冒起了阵阵冷汗。
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他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身上正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气氛渐渐凝滞,她正愣神间,眼前的男人已然迈步走向她。
距离越近,他身上的那抹压迫感越强。
半明半暗的环境下,入眼的五官深刻至极,毫无瑕疵,一双眉眼深邃得如同水墨画里最矜贵傲然的一笔,本是淡漠如水的神情,偏偏嘴角边挂着一抹清贵淡雅的微笑,徒增了几分难言的侵略感和攻击性。
她心口一跳,步步往后退,吓得汗毛倒竖,喃喃出声。
“混蛋。”
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以为他彻底放下了她,不会再来找她了。
分明就不是。
几个月不见,他好似变得更加狠戾了,盯着她的眸子里郁郁沉沉,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
“你想干什么?”
裴妙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一走近,她就往后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最终,他停在离她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声音淡淡
“你提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现在,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我不要。”
她摇摇头,眉宇间的抵抗和拒绝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傅聿衍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喜怒。
“傅聿衍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少来,你少折腾,我不会跟你走的,不会!”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再一次义正言辞道
“你是名门贵族,你自己也知道我们俩必不可能。”
傅聿衍微微眯眼,
“我可以为了你回来。”
裴妙星一噎,侧过头,依旧是拒绝
“不需要。”
他看着她的眼神凉了几分,
“你当真不愿。”
她不说话。
但意思已然很明显。
男人垂下眼帘,收敛了快要漫出眼底的幽暗,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样。”
傅聿衍深蓝眸子中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
他紧紧盯着她,羽睫下满是讥诮,薄唇勾着,吐出毫无温度的一句。
“那你现在跑,我要是追不上你,我就放过你。”
为了解除婚约,摒弃贵族身份,他费尽心思地去和那些人周旋。
可他无论怎么做,她都是一样的答复。
既然这样。
傅聿衍冷笑一声。
那他何必浪费那么多心神。
“……”
“你什么意思?”
裴妙星心里警铃大作,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他没解释,直接开始了倒计时。
“3”
微沉的语气入耳,像催命符。
在猜到他想做什么之后,她吓得往后缩了缩,手上的包包忽然脱力,往地上砸去,物品也落了一地,她却无心去管,两三秒过后,她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可裴氏夫妇早上刚去沪上出差,临走前给佣人们放了两天假,此时此刻,偌大的别墅内,她这点儿声音不过是水滴入大海,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咬唇,心里头涌上一股巨大的慌张。
这个混蛋定是刻意挑着她爸妈不在这日来捉她的。
正门进不去,想到园子尽头有后门,她脚步一转,往那儿跑去。
边跑边往后看,男人看了她两眼,倒计时结束之后不紧不慢地抬腿朝她走来。
他本就高,一个步子顶她两三步,偏偏追她的模样闲庭信步,丝毫不见慌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裴妙星心口一震,莫名地有种在玩猫鼠游戏的错觉。
他是猫,她是鼠。
“混蛋。”
她骂着,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啊——”
慌忙中,她踩到凸起的石子,身子一歪,整个人往镜湖栽去。
“扑通——”
巨大的一声落水声。
掉进水里的那一刻,世界好似瞬间颠倒了过来,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紧紧裹住。
不好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她的四肢仿佛被冻住了般,怎么也划不开,本能地想要呼救,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除了黑暗便只剩混沌。
“傅——咕噜咕噜”
她的身子倏然变得很重很重,周围的水声渐渐退散,耳边恢复了安静,在这一片寂静中,她缓缓往下沉,意识几近溃散。
就在这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水面上带。
等到了岸边,吞咽下去的湖水瞬间上涌至喉间,她趴在男人的怀里吐个不停。
傅聿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微微蹙眉。
“好点了吗?”
“咳咳咳——”
裴妙星显然还处在惊慌之中,眸子里闪烁着的光时而亮起时而熄灭,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睫羽轻颤几下,惨白着小脸,握紧他的手臂,仿佛这是她能唯一汲取到的温暖,也是唯一能安慰她的东西。
傅聿衍抱着她往外走。
一直到上了车,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怀里的人才有反应。
“你要带我去哪儿?”
傅聿衍低头,撞进她水盈盈的眸子里,心一软,抿了抿薄唇,
“医院。”
他的嗓音清透,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似的微哑。
再次落到他手上,裴妙星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了。
她始终垂着眸子,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去完医院之后呢?”
傅聿衍淡淡扫她一眼,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
“德国。”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