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骗她的了!”
“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你们这些丫头小子,哪儿有我们这些过来人清楚?你姐姐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白日做梦!”
“……”
嗤笑鄙夷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楚归洵承受不住,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顾春儿也因为担心而在不知不觉间攥紧双手、紧蹙眉心。
不远处,悠闲慵懒喝茶的端王目光幽幽落在楚亦姝身上。
他见她面容紧绷、眼瞳闪动,冷笑一声:这老四选中的女人啊,模样的确生得不错,只可惜,心性也就如此了,瞧她这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不过——
“这世道可真是有趣。”
明明按照王致的讲述,老四才是以权压人、不负责任、吃干抹净的罪魁祸首,这些人怎么都盯着人姑娘说她痴心妄想、说她愚蠢无知。
但,他也不在乎。
只要今日闹了这么一场之后,西北的人一提到老四,就会想到这件“风流韵事”,老四那自诩清正严明的声誉便会受人指摘、遭人非议。
那时候,老四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
“让你安排的人都准备好了么?”端王悠然端起茶盏,侧头问身后的侍从。
侍从答说:“殿下放心,七八个有功夫的人已经等着了。”
“很好。”端王幽幽点头,“让他们依计行事,等王致把场面搅和乱了,便把这女子带走,控制起来。”
这样,就算老四接到消息回到城里,想为自己辩白澄清,可他找不到人、无从对峙,所有的辩解在旁人看来也都只不过是苍白无力、越描越黑的狡辩而已。
“殿下高明!”
“走了。”
这出戏结局如何,早已由他写定。
接下来,不过是王致这颗棋子按他的意思把戏唱完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端王将茶一饮而尽,起身要走,谁知被他看轻的楚亦姝竟语气坚定地开了口——
“不!不是这样的!”
“他在说谎,他在挑拨!”
楚亦姝不得不承认,王致和周围人的话,的确让她有过一瞬间的怀疑,秦王会不会真的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但,她稍微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发现今日之事有许多蹊跷——
比如,王致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城南的?
又比如,王致一个平头老百姓是怎么知道叶薇设计害静宜、威胁自己离开秦王的?
再加上,王致今日找来这里后,表面看着是为他们好,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刻意煽动情绪、故意抹黑秦王。
对,没错!一定是什么人在背后给王致出谋划策,以她为由头,攻击秦王、污蔑秦王。
真是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好戏啊!
“你!你!”
王致哪里能想到,楚亦姝居然在几息之间就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
茶舍里,端王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饶有趣味地将楚亦姝深深一瞧。
“原以为的绣花枕头还有几分真本事。”
不过——
“姝儿,你是被情爱蒙蔽了心智,才不愿接受事实。舅舅问你,就算静宜忽然发病,你被赶出青柳巷都与秦王无关,可都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秦王出面过问两句,帮一帮你?”
纵然被看穿意图,王致依旧厚着脸皮按照端王的吩咐给秦王泼脏水,将秦王说成薄情寡信的负心人。
楚亦姝摇头回应:“王爷以国事为重、公事为先,有何不对?静宜是病人,需要安静休养,你赶紧离开,别再胡搅蛮缠!”
楚亦姝不愿与王致废话,伸手就要关门。
然,王致忽然伸手将她手腕抓住,使出蛮力把她往院子外头拖。
“别傻了!秦王是皇子,前前后后伺候的人数不胜数。就算他忙于公务、抽不开身,就不能安排个人照顾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王致朝人群一阵挤眉弄眼,好几个身形高大、面目凶狠的男人即刻如黑云般压上来。
楚亦姝哪见过这样的架势,瞬间吓得白脸色:“青天白日的,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少废话!快走!”
端王手底下的人,都是办事干脆利落的狠角色。
他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用力将楚亦姝胳膊一拽,立刻疼得她快要晕死过去。
纵然挣脱无能,楚亦姝依旧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迅速判断形势。
不,不行。
她不能就这样被王致带走,不然,王致先前故意抹黑秦王的话,定会被背后指使之人散布出去。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在秦王回城之前,她必须维护住他的声誉,叫王致他们盘算落空。
想定,楚亦姝立刻开口。
“王致,你不必在这儿污蔑挑拨、刻意夸大!大局当前,唯有责任。王爷专心监督工事修筑,乃是为社稷考虑、为百姓着想。”
“叶薇刁难我也好,静宜病得厉害也好,都只是后宅私事,和关乎戎城安危、西北安宁的防御工事相比,这点矛盾纷争算得了什么?”
她楚亦姝又不是少条胳膊、少条腿,既然王爷忙于政务、不在城里,她为何不能自己应对?
她又为何要做王致口中那无根的浮萍,痴痴愣在原地,等人来救?一旦等不到相助之人,则又哭又闹、呼天抢地?
人当自立这个道理,他是不是不懂?!
楚亦姝神情坚韧、态度坚决,叫周围好些人都愣住了。
秦王放下儿女私情,以监督工事修筑为重,明明是以百姓为先的好皇子,应当值得称颂、值得赞扬。
楚亦姝那句“人当自立”更是让人醍醐灌顶。
王致先前所有的指责和责难,和楚亦姝充满大义的话一相比,完全就是登不上台面的胡搅蛮缠、恶意抹黑!
“可恶。”
茶舍里,端王黑了脸。
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能给老四找点麻烦,不曾想,这个女人竟如此能言善辩、舌灿莲花。
他竟小看了她。
同一时刻。
接到荣喜传信,知道楚氏受叶氏刁难,已经匆匆赶回城南的秦王,虽还未见到楚亦姝,但在远远听到楚亦姝这番话,心里不可谓不震撼。
在他心里,楚氏一直都如江南水乡的那些温婉女子,性子柔软。这种情况下,但凡有心怀不轨之人挑拨几句,楚氏怨他、恨他、埋怨于他,他都能理解。
他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好似蒲柳一般柔弱的楚氏,此时此刻,心性竟如磐石一般坚定。
她不仅对他没有分毫的怀疑,反而还在众人面前这般努力为他分辩、维护他的清誉、名声。
“你,你们!我!!”
王致见众人转了风向,心里也慌了。
端王让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臭丫头带走,他要是办不好这件事,他定然没好果子吃。
于是乎,王致干脆把牙一咬,将心一横,使出蛮力开始生拉硬拽。
“你放开我!”
楚亦姝用力拍打反抗,可她这点力气哪里能和王致相比?
旁边的楚归洵和顾春儿看她受欺负,纷纷上前帮忙。
奈何他们连楚亦姝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就被那几个壮汉哐哐几拳打破了额头。
王致呲牙咧嘴,宛如勾魂恶鬼,因为太过用力,他还“撕拉”一下扯烂了楚亦姝的半截衣袖,“臭丫头!赶紧跟我走——”
“嘭!”
不等王致说完,一道重重的力量自后而来,他被一脚踹飞出去。
门口,秦王穿着深蓝锦袍、面容冷峻、气势威严。
他凌厉盯着王致,怒声一呵:“本王在此,谁敢造次!”